“我奶经常给我托梦说在底下没钱花,我媳妇可是一大摞一大摞的纸钱往下头烧,是不是我爷在下头给赌没了?”
  莫尧捏着一张空白符纸,指头蘸着墨往上头一挥,问魂符就成了。
  “我给你问问。”
  莫尧口中念叨着什么,符纸燃起一缕青烟往西北方向飘去,莫尧合眼入鬼域问魂。
  城隍爷没露实形,站在莫尧身后啃着手里的果子。
  “就这么简单的事也要问这么久,朽木不可雕也。”
  姜晚出来活动筋骨时就听见他暗戳戳吐槽着。
  “他智未全开,学得算快了。”
  “殿下为何如此提携他?”城隍爷对着果子狠狠一口。
  打他认识阎罗殿下以来,就没见过殿下夸过人,就连白芋那得劲的嘴也没讨到半句。这小道士不过才跟着殿下学了几日,就能讨得殿下这般维护,他自然不服气,要知道他这水平搁从前在阎罗殿里是要被罚做下等鬼差的。
  姜晚看着莫尧额间的青焰,明亮间绕着福泽,轻轻吐出二字:“因果。”
  城隍爷一顿,又回头重新打量了眼这个小道士。除了话多胆子小,也没其他特别的了,要说皮囊好看那也是狐狸略胜一筹,阎罗殿下不会真是看上了?
  城隍爷将这个念头晃到脑后,大概真是什么猜不透的因果罢。
  莫尧额间的青焰忽被黑气缠绕而上,双眉皱起,脖颈处显出一圈阴影死死掐着他,冒着森森阴气。
  城隍爷心道不好,这小子约莫是在底下撞上什么横行霸道的飘荡鬼了。
  城隍爷将果子丢到身后,召出自己的法宝施法就要去下头找莫尧的魂。
  姜晚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折扇来,在莫尧肩头重重一拍,口中大呵他的名字:“莫尧。”
  声音不算大,气波无形中以莫尧为中心向外扩开,凡是听见的人不由心中一震,纷纷抬头往前头张望。
  姜晚的声音穿过莫尧的耳在阴曹七十五司响了遍,最后在一个阴暗巷子里揪到了他的魂。
  缠绕在小道士脖颈处的那只鬼手被灼伤,迅速撒开,汇聚的阴气也在空气中四散了。
  莫尧打了个寒颤,倏地睁开眼,额间布满了汗珠,惊魂未定。
  那人见他回神连忙问询:“怎么样,是不是我阿爷在下头又赌上了?”
  姜晚从小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空白符纸往莫尧背上一拍,符上逐渐显露出字迹,伴着一层层浊气晕染开来。
  姜晚将符纸上下翻折一番,符纸灵动起来,乘着风往西北方城隍爷离开的身影追去。
  莫尧像被解了封印般松了紧绷着的肩膀,喘着粗气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下,答道:“你爷爷还在狱里受刑,不是他。”
  那人有些急,一拍桌子站起来,满是气愤追问他:“不是他,那是怎么回事?”
  莫尧支支吾吾半日答不上来。
  他在底下是找着魂了,可那阿奶记性不好,一句话拼拼凑凑,问不出什么。刚打听到他阿爷还在刑司领罚不可能去赌场,他就叫在赌坊前头溜达的鬼抓进小巷子里了。
  之后就听见了姜晚喊他的名字,他记得他那时候被鬼掐着魂魄摁在冰冷的墙壁上,那手劲掐得他喘不过气来,嘶哑着嗓子才艰难应了声。
  再之后……就不知道是怎么回来了。
  “你心里头有答案,”姜晚将莫尧摁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那冥纸是优是劣怎么会分不出来呢?”
  来问询的男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还是不信他们。
  “我看你们就是骗子,来敛财的。”
  姜晚拦下想和男人理论的莫尧,淡淡开口道:“是与不是,你只管拿着那些纸钱去天地银行问问,找家你信得过的,别到时候说我手眼通天和掌柜串通好了。”
  还不等男人反应,姜晚就下了逐客令。
  “下一位。”
  男人憋着愤恨扭头就要下山,和后头的人互换了个眼神,勾起嘴角。
  下一位还是个男人,约莫也就是二十五六出头,黑墨镜大背头金项链,一看就是个阔气大款。
  屁股还没挨着位就先说自己的来意:“我无事所求,就想算算八字。”
  莫尧点点头,前日才跟着张半仙学过这个,正好能复习一下。
  莫尧和小哥大眼盯小眼对视了半响,小哥不耐烦地开口:“怎么,看不看得明白?”
  莫尧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还没给我八字嘛,我怎么看?”
  小哥抬手将墨镜往下压了些,露出一双桃花眼,皱起的眉在等着莫尧解释。
  莫尧:“不是,您算的是八字,不是让我猜您的八字……”
  小哥可不听这个,一拍桌子站起来,操着大嗓门就对着后头的队喊:“瞧瞧,这就是大师啊,连八字都看不出来,骗子吧。”
  姜晚轻挥扇子,将小哥落在案桌上的烟灰清了个干净。
  “那位大师只出价200就能差遣你们来砸场子?”
  “什么,砸场子的?”
  “不会是自己请的托吧?”
  “但听早上来求的人说可灵了,而且当时坐镇的那个大师耳后一撮红发,长得好看的不得了。”
  “不会真是别家眼红请来的吧?”
  小哥脸色一僵,口齿不清地想狡辩,像被猜中了心思点了引线般暴跳起来骂他们是骗子,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