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父子心结
颜老夫人心中不由自主的颤抖,这个女孩,如媳妇黄氏所言,善于攻心。
那看似纯真无瑕的眼眸,总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强行镇定声音:“慕少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薄情眸海中眨出一波冰冷,转身坐到慕昭明身边,似笑非笑道:“颜老夫人不知道吗?”
盯着颜老夫人,眼眸是丝毫不掩饰的讥讽:“真是笑话!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让三姨太因为九小姐的失踪,在慕府大门外面寻死吗?让世人都相信,是本夫人藏起了九小姐,逼死了三姨太。”
颜老夫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薄情目光一冷,果然记她说中了,真是很好,冷冷的道:“本夫人还是那句话,颜老夫人若是有真凭实据,就尽管告到顺天府,让顺天府来捉人。若只是凭空猜想,请马上离开慕府,你还没有资格向本夫人问罪。”
这个老太婆,真是逼人太甚了。
颜老夫人一生受人尊敬,从未被人这样逼问过,更未被人赶过出门,心里又是羞又怒。
因为皇上在此,又要顾着身份不好发作,讪讪道:“慕少夫人”
“滚!”
一个字,不容拒绝,不容商量。
薄情半分情面也不给,就这么冷冷的一喝,颜老夫人满脸通红,颜丞相的面色也不好看,众人也不由的一凛。
皇上平静的面孔再次被打破,微微张开嘴巴,惊讶的看着薄情。
这丫头还真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当着他的面,连丞相府的人也敢赶,暗暗的侧眸,看看慕昭明的表情,娶这么一个悍妻,他会有什么反应,可惜他失望了,对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
箫雨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下面轻轻闪了闪,她发火未必是坏事,如果丞相了解薄情,他就应该适可而止,若是为面子再与她僵持,只怕丞相的位置都难保。
慕昭明看着眼前的女子,挑高的黛眉,冷眸寒星,霜华罩面,红唇微开,气息冰冷。
这样的薄情,让他眼内开出一朵惊艳,没想到她生气的模样是如此的冷艳照人,让他移不开眼。
再有几天,她就十五岁,及笄了。他的女孩终于要长大,他该用什么来掩饰她璀璨的绝代风华。
皇上隐在惊讶中的欣赏,太子眼中的的讥讽警告,慕昭明眼中的灼热惊艳,章正面上的震惊恐惧,颜老夫人的老脸通红,颜夫人的惶恐不安,似乎激怒的某人。
颜丞相一下站起来,愤然盯着薄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薄情微微扬起下巴:“丞相大人,本夫人记得当日,在皇宫前已经警告过你们,若是你们再找我麻烦,我不介意润城的百姓也称本夫人——恶魔。”
言下之意,若再有下次,她一样会血洗颜府。
颜丞相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丫头不仅在皇上面前不给自己面子,还敢威胁他,一派严肃的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凤都,还是你薄家的地盘。这里润城,还轮不到你无法无天。”这个女子太嚣张。
浅浅勾起唇角,薄情唇边扬起一抹讥讽:“打仗不一定在沙场,杀人不一定要见血,毁掉颜家”笑了笑:“不一定是无法无天,或许是名正言顺。”
颜丞相心里一寒,这丫头手上莫非有什么把柄。
颜老夫人一脸尴尬的跪在地上,此时又见儿子为难,心里头一阵心酸、难过。
活了几十年,没想到栽一个小丫头手中,暗怪薄情的嚣张,偏偏不敢多言一句,又是急又是气,胸口突然一阵抑闷,一时喘不过气来,却在此时计上心来,一头栽倒颜夫人身上。
颜夫人不由失声惊叫:“母亲,母亲”
颜老夫人突然晕倒,在场的人只有颜丞相和章正不由一惊,其他人皆是冷眼旁观,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眼看着这幕,颜丞相的心里不由的了一凉,皇上的态度是不是说明,他也不赞同老夫人的作法,甚至怀疑这一切全是颜府设下的局,通过中书令夫人排挤慕昭明,目的是排除异己。
颜夫人正哭得厉害,忽然感觉到腰上被要拧了一下,心中一滞,马上明白老夫人不是真的晕倒,而是装的,意思是想借此在皇上面前示弱,博取同情,泪水瞬间泛滥:“慕少夫人,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该怀疑你,请你原谅我们吧。”
薄情玩味的挑起一边眉:“然后呢?”
颜夫人看向薄情,却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在这双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前,她无可遁形。
就知道自己的心事,逃不过那双眼睛,飞快的垂下头,心虚的道:“什么然后呢?”
浅浅勾起一边唇角,薄情故作不解的笑道:“颜夫人既然已经认错,那接下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还是你根本没想过要认错,不过是演场戏博取同情。”在她面前装晕,笑话!
颜夫人心脏一缩,马上否认“没,没有的事。”紧张得心都快跳出胸膛。
这个女子的读心术,已经到近乎妖孽,其实她那里知道内力深厚的人,是能从气息声中,判别出是不是真的晕倒。
薄情内力深厚,早听出颜老夫人气息虽有些急乱,但还至于晕倒,忽然一笑:“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九小姐一事,理应报给顺天府处理,请。”
这是她第三次逐客,好事不过三啊!
想借她的手找人,想都别想。
皇上品着茶,声音不冷不热的道:“怎么?朕早朝上听慕爱卿提起,颜老夫人和颜夫人自九小姐失踪后,就一直找慕少夫人,朕还以自己的顺天府尹办事不力,竟然要劳动中书令夫人来查案。”章正的心猛地一跳。
箫雨和慕昭明暂时充当透明人,薄情浅浅的一笑,皇上言下之意,是责怪颜府隐瞒事情真相,垂着眼睑道:“回皇上,颜老夫人他们不是找臣妾帮忙,是认定臣妾藏起了九小姐,逼着臣妾交人呢?”
呵呵!
皇上轻轻的笑两声:“原来不是中书令夫人要包揽顺天府的事务,而是丞相大人有心为之。”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但却包含着警告,丞相权再大,还没到一手遮天的程度。
颜丞相听着却不由的冷汗浸浸。
皇上话中的意思,他又岂会不明白,心里凉了一大截,这件事情,是他们处理错。
颜华失踪时,就直接报到顺天府找人,倒显得他们堂堂正正,可惜一步走错,步步皆是错。
再加这两日的种种作为,谁都看得出,他们是要把这个冤大头,强行加到中书令夫人身上,倒显得他们心虚。
皇上沉吟片刻,丞相毕竟是元老,不好当堂深究其罪,淡淡出声:“颜丞相,朕看颜老夫人突然昏倒,多半是因为九小姐的事情,此事就交章正处理,必然会尽快找到她,你若无事就陪颜老夫人回去吧。”
颜丞相如释重负,暗里松一口气道:“是,臣遵旨。”
连忙与颜夫人一起,一起扶颜老夫人起来,往外面走,心里有再多的恨,也不敢在此时表现。
慕昭明使了个眼色,封伯马上走出大门道:“赶紧备软轿,送颜老夫人出府。”回头对走到门庭上的颜丞相道:“丞相大人略等等,轿子马上就到。”
薄情看一眼慕昭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目光落在跪在旁边的章正,别以为他就是无辜的,他陪着颜老夫人他们不走,难道目标就不是一样的,想强行让她认罪,趁机巴结丞相府。
感觉到薄情的目光,皇上扫一眼章正,章正马上道:“臣,遵旨,臣一定会找到颜九小姐。”
慕昭明忽然淡淡的道:“皇上,为国祈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臣觉得应该给章大人一个期限,让他在指定时间内,无论是生是死,必须找到九小姐,不然拖下去,只怕又似近两年来出现的女子失踪案一样,不了了之。”
听慕昭明一说,薄情忽然想了一事,淡淡的道:“皇上,臣妾前些日子也听说,东城梧桐夜雨的姚先生,原有一双才貌出众的女儿,大半年前突然失踪,也是一直没有打到人,没想到原来还有其他女子也失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皇上的面色一凛:“竟有这样的事情,章大人,为何朕从不曾听你提起。你这顺天府尹是怎么当的,嗯!”章正的面色瞬间苍白,连在门口等轿子的颜丞相他们,身体也不由的一僵。
慕昭明在此时提起女子失踪案,难道是要暗示他们,颜华失踪与此有关,若真是这样,只怕救回也是——残花败柳。
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章正已然是浑身发拌,颤着声音:“回皇上,臣一直在努力追查此事,只是那凶徒实在是狡猾,手段了得,没留下半点踪迹,所以案情才迟迟没有解决”
皇上脸上已经没有和气的表情:“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报?”语气平平,不闻丝毫火味,却是不怒而威,吓得章正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跪年初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朕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查明此案,找出失踪的女子,不然,你这顺天府年初一就收拾包袱,滚回老家种田去。”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发生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皇上想着不由的怒火中烧。
这下可苦了章正,明知不可能破案,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是皇上,臣遵旨。”
耳边马上响起皇上炸雷般的声音:“还不滚!”
自不量力,皇上在心里冷冷的道。
当人全退下后,皇上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杯已空:“中书令夫人,你不会连一杯茶都舍不得给朕喝够吧。”
薄情无奈的笑了笑:“慕府虽不大富大贵,这茶水是尽够皇上喝的,只是皇上难道忘记了之前话,若觉得臣妾这茶好,就饶了臣妾有失远迎之罪。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皇上不由的一笑,方想起之前的话,淡淡的回味道:“茶叶应该是皇后赏你的寒雪翠,不的是煮茶的水,水中有一股幽冷劲,应该是今早收集的雪,水中带着一股花香,能在冬天开的花,又带一股幽冷的就只的梅花,只是朕却闻出这不是梅花的香味,偏偏这种味道却是朕闻到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这味道却是极好的。”
薄情不由的一笑:“这么说,臣妾是过关了。”
皇上不由失声笑道:“过关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薄情道:“锦儿,替皇上换茶。”
皇上接过茶杯,打开盖子,不由的皱着眉头道:“中书令夫人,你这是忽悠朕,这可不是方才茶。”
薄情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幽幽的道:“回皇上,方才化水的雪,是臣妾早上刚收的,落在彼岸花上的初雪,一个早上就收了皇上方才那一盏茶,其他人用的去年在凤都,收的最后一场雪的梅花雪,自然不及皇上方才用的。”
呃!皇上马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煮个茶,这么费事。”
箫雨玩味的笑道:“皇上,您可是把中书令夫人为中书令大人特意准备的茶喝了。”
皇上脸上不由一愣,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薄情,一脸柔情的慕昭明,似乎想很久以前。
曾经也有人特意为他这样做过,可惜他却没有好好珍惜,突然才想起,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为他做过。
回过神后,和气的笑道:“有娇妻如此,中书令大人可真是羡煞旁人。”
薄情轻轻垂下睫毛,打趣的笑道:“皇上说这话臣妾不爱听,有点丧气了。您可是有三宫六院呐。每天等着给皇上煮茶的娘娘们,可以从东六宫一直排到西六宫。”
哈哈,皇上轻笑两声,掩饰内心的狼狈:“你有什么话,赶紧跟朕说,不必再借花献佛的,把原是给中书令大人的茶献给朕喝,朕怕被人惦记。”这丫头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梧桐夜雨。
薄情的小心思,虽然被发现,却是不以为然:“回皇上,臣妾不久前,刚把梧桐夜雨买下,准备改建成酒楼。”
皇上沉吟片刻,缓缓道:“梧桐夜雨曾是前朝的扶阳公主府,把它改建成酒楼,朕可以想象得到,能出入这酒楼的人,只怕是非富刚贵,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改建?”
薄情一瞬沉思,若有所思的道:“大部分会拆掉重建,不过梧桐夜雨这个名字臣妾想保留,所以第一件事,是想请皇上的墨宝;第二件事嘛皇上可记得当日的桂嬷嬷?”
蓦然提到桂嬷嬷,不仅皇上皱眉头,连箫雨和慕昭明都不由的对视一眼,只听皇上淡淡的道:“朕记得,是两个儿子同上战场,一死一伤的桂嬷嬷,中书令夫人为何提起此事。”
薄情玉颜凝重的道:“今天早上他那受伤的儿子,前来拜谢臣妾,臣妾见他虽然蹶了一只脚,还断了一只手,却无半点丧气之色,略问他几句后,发现他不仅能断文识字,还记得一手好账。臣妾准备酒楼开张后,请他当帐房,而且还想请更多像也这样的人,替我办事,所以”
慕昭明惊讶的看着薄情,她竟然能这样想,不由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妞妞是想,请那些像桂嬷嬷儿子那样,因为在战场上受伤残废的士兵,在你的酒楼中做事,让他们生活无忧。”
箫雨面上不由的一阵兴奋,却在皇上投来目光的瞬间,一下子冷却,恢复平时一脸平静的表情,垂眸心里暗暗后悔。
是他太过兴奋,一时失控了,只怕薄情这个计划,要胎死复中,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泄漏分毫。
薄情看到父子二人的表情,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从箫雨回到润城以后,就少言寡语的表现,处事小心谨慎的态度,就知道他的日子如履薄冰,言语处事间若有一点偏差,皆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这也难怪当日,皇上在皇后宫中见过她后,皇上只是多往皇后走几趟,对他的态度稍好一点,他就会紧张失态的跑过来追问,这父子二人的有关系
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皇上似乎也感到气氛不对,和气中带着三分疏离道:“此事,容朕回去后,好好的想想。摆驾回宫!”
抬头看着箫雨道:“太子不必随行,让中书令大人送朕即可!”
“恭送皇上!”
薄情他们纷纷下跪,皇上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客厅。
慕昭明亲自送皇上回宫,客厅中只有薄情和箫雨,箫雨一脸抱歉的道:“抱歉,你本是一番好意,是我连累你,让皇上连你也一起怀疑。”
薄情注意到他没有自称本殿,而是用了一个“我”字,就知道他此时是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话,笑道:“以你与昭明哥哥的关系,何须抱歉二字,倒是我一时唐突,才会让皇上多想,还兼连累到你。”想了想道:“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
箫雨知道薄情是在安慰他,隐下眼内的担忧,不以为然的笑道:“承你贵言,时时听闻你与母后下棋,难分高低,想着就有些手痒”其是他是在担心,皇上回到宫中,会为难皇后。
薄情深知其意,却故作会意的笑道:“不如就下一盘。”
箫雨一笑,薄情马吩咐锦儿他们先回去准备。
回宫的路上,皇上与来时一样,与慕昭明共乘一辆马车。
皇上先打破安静道:“中书令大人,你觉得令夫人的提议的如何?是否可取?”
慕昭明淡淡的道:“治标不治本。”
皇上的面色一沉,他明白治标不治本的意思是,之所有些伤残的退役士兵,归根结底在于有战争。
现在唯一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大皇子正在带兵抢夺燕越国的江山,而且其实眼前的人和另一个儿子,是有办法不用战争就能解决,可惜他的一己私心。
太子如此出色,他本应安慰才是,可惜他欠了大皇子一份情,原本大皇子才应是嫡子,因为他要江山,所以让他们母子二人,一个由妻变妾,一个失去嫡子的身份。
皇上敛起和日和气的样子,有些失落的道:“太子明明很优秀,朕却处处抵制他,处处给大皇子制造机会,你是太子的同门师兄弟,是不是觉得朕很偏心。”
慕昭明依然是淡淡出声:“回皇上,您是天下人的父亲,他们全依仗你而生存。”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皇上是天下万民的衣食父母,当以百姓为重,而不是顾念一己私情。
从目前的情况看,处处为百姓着想,能给老百姓带来生活的,是太子箫雨,而不是大皇子箫谨瑜。
皇上不由一阵沉默,良久后,才幽幽道:“朕总觉得亏欠了大皇子。”
慕昭明淡淡出声:“太子只是太子。”话中意思,箫雨除了一个随时会被摘去的太子头衔,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还因此不能随心所欲。
皇上回想刚刚的情形,太子听到薄情的提议,明明很开心、兴奋,可是一感觉到他的眼神,就马上完全掩饰起来,不敢露出半分真性情,叹息道:“太子似乎不太愿意与朕亲近。”皇后亦是如此。
慕昭明心里暗暗一笑,原来皇上也不完全不在乎太子,淡淡的出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何不让太子参加除夕的宴会。只是”神秘的一笑:“只是请皇上说得委婉点,不然你会吓得太子,以为是”
“以为是朕在玩什么阴谋诡计,趁机挑他的错,借机数落他一顿,或者是为难皇后。”皇上打断慕昭明,感慨的道:“朕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不,应该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儿子视他如猛虎。
慕昭明眼内有些不易见笑容:“皇上,其实太子不仅样子长得很像您,就连心胸如您一般,只有天下百姓。”
皇上皱皱眉头:“为何这样说。”
---题外话---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