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便见眼前之人骤然抬手,一道肉眼看不到的气劲打过,富察永安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手上便是一麻,佩刀更是彭地一声砸落在地………
  怔怔地看着脚下的长刀,饶是亲眼见过当时临空飞跃的场面,这一刻,富察永安仍有种怀疑人生的错觉。
  所谓内力,竟是恐怖如斯吗?
  没管对方的呆滞,胤礽径自从怀中带着的玉瓶中拿出一颗通体乌黑的丹丸,动作颇为熟练地将其化入了最近的温水之中。
  为防自家亲亲儿子出事,康熙临走前仅带走了两粒药丸留作万一,剩余的五颗尽数留给了胤礽。其中两粒被他送入了府衙,这会儿富察永安倒是有幸的成了第六位“幸运儿”。
  “将它喝下,孤便允你随行。”许是被威胁心情不佳,胤礽语气难得带着一丝凉意。
  饶是如此,富察永安仍半分犹豫都无,便径自喝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富察侍卫脸色可谓好看极了。 “殿……殿下,方才那个当……当真不是毒药吗?”
  ***
  简单收拾了一番,两人一路行至县衙。先是洪难,又是瘟疫,肉眼可见地,往日还算热闹的街市上,如今已是空落落地一片。熟悉的茶馆上方,红漆已然落下了大半。整个长街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倾颓之气。
  沿路二人倒是不时遇到值班的衙役们,俱都是三三两两裹着面巾,浑身上下用粗布包的严严实实,这会儿正挨家挨户询问有无患病之人,遇上高热之人更是干脆利落地将人带入疫区………
  除此之外,整个街道之上,压根不允许外人游荡。连胤礽二人都不免遭到了一番盘问………
  “怪不得………”胤礽心下想到,早前都道南野作为病发之地,伤亡却远不如周围几个城县,想来也不全是他那副汤剂的功劳。
  “这位杨县令倒是个厉害人物………”富察永安不由道。
  光是这大难之际,还能让一切井井有条,便已尤为不易。
  两人一路行至县衙,已是晌午时分。同之前相比,眼前的小杨县令此刻眼下已然满是青黑,面上更是肉眼可见地憔悴。想来这些时日怕是一刻都未曾好生歇过。
  许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亲自来,杨承安连午膳都未来的及用,抓起衣裳便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没有多言,胤礽当即立断道:“孤此次过来,为的便是寻找此次疫症的根源………”
  方才过来时,胤礽便已经到疫区走了一遭,灵力探入人体之际,出乎意料的是,阿玉竟从中感受到了些许咒怨之气。
  依阿玉所言,天下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天地间灵气逐渐消弭的同时,由人心恶念产生的咒怨之气也会逐渐不成气候,通俗来讲便是难以汇聚成为所谓“魔气”。
  年幼的保成还曾问过,彼时阿玉尚还信誓旦旦:
  “就如今这般灵力近乎微末的末法时代,得多大的怨念才能汇聚成咒?”
  “放心吧,你们人间那些所谓诅咒都是骗人的啦,压根成不了气候地!”
  如今他想知道,到底多大的怨念,方才能引发如此这般浩大的灾厄?
  第63章
  晌午时分,衙门里正是忙碌地时候,不时有一身粗布,从头到脚裹地严严实实的捕快衙役们匆匆而过。
  然而出乎意料,听了胤礽的请求,杨承安只略做思量了片刻,当即起身一礼道: “还请殿下允许微臣一道前去。”
  随即起身同一旁的衙役们交代了一番。不得不说,有了这两次临危主持大局的经历,杨承安在县衙内威望可谓空前绝后,早不是之前那个任由何姓宗族拿捏的软柿子了。
  不同于富察侍卫的犹豫,杨承安是极少数真正感受过胤礽医术厉害之人。随着县衙当中一个又一个陆续感染,而他这位身先士卒的县令却半点事故都无。杨承安自是不会脸大的觉得是自个儿得天庇佑,那么唯一不同的唯有早前那颗药丸。
  更何况,马车上杨承安不由转头,看了身侧之人一眼,若是这世上有人能解了此次灾疫………
  富察永安亲自驾着车,载着三人缓缓往村中驶去。
  一路无话。
  作为疫症事发之地,何家坉早早便被一众县兵牢牢包围,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在那之前,何氏宗族所做的缺德事早早穿遍了整个县城,早前读书人滤镜一朝碎裂,往来军士面上莫不带着轻鄙之意。
  如今之所以没有一把火烧地干净已经是作为县令的杨承安分外仁慈了。
  越过一层层荆棘丛生篱笆墙,摆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条由众多散碎石子铺就而成羊肠小道。一眼望去,村中房舍大都新修而成,用的却不过最为寻常黄泥土木。唯独村子中央,一座崭新的青砖瓦房伫立于一众土屋之间,诺大的匾额上,用上好的篆书雕刻着何氏书院四个大字。
  许是无人打理之故,大红漆门两侧,早前挂着的对联已然斑驳不堪。
  桂折一枝先许我,杨穿三月尽惊人,透过斑驳的字迹,胤礽勉强认出这是来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喜敏中及第偶示所怀》。其间殷殷期盼之情可谓昭然若揭。
  一时间,三人心中说不得是讽刺还是旁的什么。
  如今,原本正逐渐走向繁盛的何氏一族这会儿已然称得上一句苟延残喘。一路上,三人所过之处,杂草丛生,房屋小道内尽是被鼠蚁撕咬地残破不堪的尸体,亦或是仰倒在路上还在垂死挣扎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