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人之道,仁者出费,勇士据危,智者示诚,总想着靠姻亲这些小道拉拢重臣,日后能有什么出息!”良久康熙略带愠怒的声音方才响起。
  也不想想明珠那人,哪里又是区区姻亲能拿捏地住的?
  瞧着自家汗阿玛隐约带着乌青脸色,胤礽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与其说是因着大哥枉负圣意而气恼,不如是对对方手段过于粗劣无用而失望。
  不过眼见这两年明珠态度愈发暧昧,想来对方着急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着急地究竟是哪位怕还不好说呢。胤礽很快摇头轻笑道:
  “汗阿玛怕是误会了,儿臣昨个儿还见过大哥,瞧着心情很是不错,想来对汗阿玛安排未有不情愿之意。”
  “保成倒还替他说话!”
  “汗阿玛面前,保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定定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只见眼前之人眸色澄明,低眉淡笑间气度反倒愈发出离尘世了些。康熙下意识皱了皱眉,良久方才悠悠地叹了口气:“保成胸襟宽广,旁人可未必有这般气度。”
  “对了………”好似想到了什么,摩擦着手中的玉诀,对首的康熙突然沉声道:“你方才所说的赫舍里格格,可是心下有了想法?”
  胤礽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毕竟是小辈,儿臣这里并无可参考之人,只保成私以为,姨母这般性子,于高门深院怕是并不相合。”
  摩擦着手中的茶盏,胤礽心道,有那般热切眼神之人,若要一辈子困于深宅后院,才是最大的折磨吧!
  思及对方的大胆行径,饶是康熙也不由拧了拧眉。
  “到底是皇额娘的妹妹,若是汗阿玛这里有什么家中简单的青年才俊,倒也不妨成就一段佳话………”
  “你呀!”
  方才还未老大母子的汲汲经营心中不快,然而这会儿,见眼前的儿子丝毫没有借姻亲拉拢势力的打算,康熙心下却难得不是滋味了起来。
  “保成这性子,是不是过于淡了些?”这厢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养心殿内,康熙此刻仍有些耿耿于怀。
  一旁端着热茶的梁公公见状忙赔笑道:
  “哎呦,殿下尚未入朝,有些事自是想的简单了些,况且殿下这些年,所到之处哪个不是盛赞有加,拜服者众,一时想不到这些也是常理。”
  “是吗?”
  话虽如此,康熙仍觉得有哪些不对。不过想到胤礽这性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康熙此刻虽觉有些不妥,这会儿却也并未过于在意。
  罢了,保成还小,待日后入了朝,总归能想明白的………
  ***
  第二日,赐婚的圣旨下达,大阿哥福晋的位置到底还是落在了伊尔根觉罗氏,不论延禧宫惠嫔心下如何不乐,面上却也只得含笑着接过旨意。
  不同于自家额娘,大阿哥胤禔这会儿虽对明珠府有些遗憾,心下却却仍结结实实添了几分喜意。
  伊尔根觉罗氏容色虽算不得上上之成,然却也是难得地温婉可人,一袭浅紫色长裙,一举一动都教人只觉舒服自然。只悄悄在屏风后瞧过了一眼,胤禔心下便已经满意了八分。
  “额娘,事已至此,额娘还是早些放宽心吧,况且儿子瞧着,科尔坤尚书确有几分能力………”
  延禧宫这会儿可谓安静极了,知晓自家娘娘心情不乐,众宫人自是眼观鼻鼻关心,不敢多言一句。此刻,一脸喜意的胤禔别提多显眼了。
  惠嫔登时便跟吞了苍蝇一般。
  是伊尔根觉罗大人有能力,还是那位伊尔根格格魅力不凡?知子莫若母,冷眼觑了自家儿子一眼,惠嫔本就不善的面色愈发冷了三分。
  心下对伊尔根觉罗氏印象更是跌落谷底。
  “能教我儿满意,想必那伊尔根觉罗格格必是个贤良端雅的好姑娘。”摆弄着手中朱红色的丹蔻,略显昏暗风灯光下汗纳喇氏面上不辨喜怒道:
  “离大婚还要些时日,额娘前几日瞧了,有几家格格模样还算标志,虽家境有些不足,却也是会伺候人的,已经同你汗阿玛提过,早些入了阿哥所,额娘也能少在你这儿操些心。”
  哪怕在这方面迟钝如胤禔,这会儿也瞧出了些许不对之处。不过这人素来大大咧咧惯了,几个小格格罢了,这会儿也没多放在心上,自是可有可无地应了下来。
  惠嫔面色这才好看了些许。
  皇长子大婚,规制自是不凡,胤禔尚未开府,一应物什自是要在宫中操办。惠嫔再是不满,这方面也不愿委屈了自家儿子。这般大热的天儿,延禧宫上下依旧风风火火地……
  “唉!没想到这一眨眼,大哥居然都要成婚了!”
  毓庆宫内殿,三阿哥胤祉衣襟半开,半卧着躺在摇椅上,刺溜一声吸进了大半冰梅子汁,咕咚一声咽下后方才半是感慨道。
  “怎的,三哥这是羡慕了?”
  一旁满头细汗的胤禛闻言斜睨了对方一眼。三伏天,最是热地时候。自以为混熟后,一旁的胤祺等人只恨不能光着膀子了,然而眼前这人依旧雷打不动,上衣扣子牢牢扣到最上面一颗。
  胤只瞧着便觉一股燥意扑面而来,这会儿也不看对方,咕咚一声又咽下一口冰碗:
  “没有,只是想着幸好成婚的是大哥,要是太子二哥,咱们这会儿就没得这般悠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