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底下,不时传来几声虫鸣。一旁的的永寿苦口婆心,然而当事人胤禔却是半分都听不进去。
  维持着猫着身子的动作,大阿哥乌黑的眉毛忍不住抖了抖:
  “闭嘴,爷这会儿过去,不是擎等着被老二笑话么?”
  显然,大阿哥还记得自个儿当初嘲笑对方花架子,不中用的事。
  永寿嘴角微扯,很想说太子殿下那般神仙人物,哪里会将这点小事儿放在眼里。
  也就自家主子……
  那句话怎么说呢,又菜又爱玩儿。回回都想从对方身上寻出不妥来,偏没有一次不被打脸。
  永寿忍不住想要捂脸。
  不过,看着不远处执剑轻舞的太子爷。嗯,自家主子直到现在心态还没崩,其实已经超乎常人良多了不是吗?
  尽量压低着身子,小伴读这般宽慰自己。
  然而下一刻
  “你们在做什么?”
  完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包括大阿哥在内的几人不由身下一抖。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永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下一秒,只听这道声音无比欠揍道:“哦………我知道了,你们也是想要瞻仰我们太子殿下习剑的英姿,更甚,还想要偷师!”
  “胡说!”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般,大阿哥当即起身跳脚:
  “宫中剑术高明的师傅多的是,小爷身为皇阿哥,有什么学不到的,至于跟他老二偷师?”说这话时,大阿哥还象征性地学大人挥了挥衣摆,梗着脖子做不屑状:
  “再说了,这可是皇家校场,爷何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还要他老二同意不成?”
  爷,永寿忍不住捂脸,话说您这确定不是不打自招吗?
  “是吗?”闻言,巴尔图冷哼一声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反正也无所谓啦,我们爷说了,过了今儿,每日习剑就改到毓庆宫了。说着还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每日特意过来瞧我们殿下习剑之人这么多呢?”
  言罢,只见巴图尔轻哼一声转身而去。
  徒留大阿哥气鼓鼓地留在原地:“若不是看在康王叔的面子,爷我……哼!”
  “永福永寿咱们走!”
  爷可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兄弟倆无奈对视一眼,只得抬起脚根了上去。
  “怎的去的这般久?”校场上,胤礽一身钴蓝色劲装,衬得身型愈发纤瘦修长,紧紧束着的袖口更显出十分的利落来。
  剑花轻挽,众人回神之际长剑已然落回了腰剑。哪怕看了许多次,几人仍是不由心生叹服。
  同样的师傅,同样的动作,殿下做出来就行云流水,气势万钧,而他们自个儿………
  唉,不提也罢。
  从汀兰手中接过素帕,胤礽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小伙伴。
  “无事,遇上几只偷偷摸摸不敢露头的小耗子罢了。”巴图尔得意地扬了扬眉,众人听罢也没多在意。
  实在是,自寿宴那日起,暗戳戳前来偷瞧的人实在太多了些。
  唯有一旁的张若霖轻踢了对方一脚。低声道:“大殿下乃万岁爷亲子,远非普通皇室宗亲,平日玩笑几句便罢了,不可心生不敬………”
  “知道了!”用力踢了踢脚下的石块儿,巴尔图撅着嘴有些不满地嘀咕道:“还不是大阿哥,见天儿地想寻咱们殿下的不是。”
  “还大哥呢,见不得自个儿亲弟弟半点儿好处。”
  这话说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巴尔图嘴角常日挂着地笑意也没了踪影。
  一旁的张若霖若有所思。
  天边越发地亮了起来,眼看快要到绶课的时辰。几人说笑便要往上书房走去。
  胤礽一行人离开口,校场西侧的树荫下,方才一前一后走出两人来。明黄色的衣摆处,金线织就的巨龙体态昂扬,正是康熙爷无疑。
  “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便勤勉如斯,怪不得能够一剑斩杀巨虎,更是震慑蒙古诸王公。”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身后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不由面露赞叹。
  那日寿宴,他亦是在场,然而却连手中的剑都没来得及拔出。一切便已然彻底结束。
  “尤其是准葛尔,自新任可汗上位以来,野心勃勃之态更是丝毫不加掩饰。不过这回………”说着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
  “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万岁爷怎地好似有些不乐?”
  “这倒不是……能让准葛尔吃瘪朕自是心慰。但……”斑驳的光影下,康熙面色忽明忽暗,便是亲近如纳兰,也瞧不出其中真意。
  良久,方才听对方轻叹一声道:
  “容若啊!你觉得世间当真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吗?”
  微怔了片刻,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奴才自幼生于官宦之门,常日所见不过脚下这一方天地。曾也以为所谓天下之大莫不过如此,然而此番远游归来,方才觉出自己当时的浅薄来。”
  “天下之大,天赋精奇者何其之多?太子殿下心思诚挚,陛下莫要过于自扰才是。”轻叹一声,纳兰容若转身,一袭素白的衣衫说不出的坦荡疏朗。
  康熙轻笑着摇了摇头:“容若还是这般实诚,若是今日你阿玛在此,说的怕不是这般意思了。”
  说到明珠,纳兰容若也没什么好避讳地:“阿玛同赫舍里大人分执已久,对于太子殿下,确实心生碍障。对方所言,于陛下而言,怕是并未有多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