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颤声问道:【……你、你从哪里找到这玩意儿的?】
  阮如安手里拿着一把十分简陋的大竹夹,常见于各大街道的环卫小推车,是环卫工人人手一件的环保好物。
  只是阮如安手里的这把,看上去比一般的垃圾夹还要破旧些,不仅边边角角布满了可疑的咬痕和毛刺,连夹头都沾着粘腻的黑色不明物体,也不知是夹过什么东西。
  “贺家家大业大啊,”阮如安赞叹着伸长胳膊,在那堆高级的丝织物里翻找, “遛狗都要请专人来干,高端别墅区不允许狗狗随地大小便,阿姨每次出去遛狗都要带着这个,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嘛。”
  系统:【……】
  “唔!”
  灼烧感瞬间涌遍全身,阮如安未曾防备,险些跪倒在地上。
  “我违规了吗?”她眉头紧蹙,咬牙不满道,“说电就电,你们系统可以随心所欲惩罚宿主?”
  系统“滴滴”了两声,还是收回了惩罚。
  过了片刻,才冷冰冰道:【抱歉。】
  【系统无权在剧情未偏离时对宿主进行处罚。】
  阮如安稳住自己颤抖的手,嘲讽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签的真是卖身契呢。”
  回应她的是沉默。
  但阮如安并不在意这些,她悄然一笑,垂下头一边寻找自己的任务目标,一边思忖今后的计划。
  在系统找上门的时候,她就对这伤春悲秋的“剧情”产生了疑惑。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阮如安”既已离去,其他人扮演的再像,也只能根据剧情照猫画虎,但偏偏,女主是一个心理活动极其丰富的人。一章三千字,足有两千五百字都在控诉生活不公、丈夫不爱。
  所以剧情有说女主是怎么洗内裤的吗?
  其实没有。
  洗内裤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场景,一个剖析内心的契机,一个让女主反思前世,改变今生的过程。
  最后,女主会冷着脸得出结论——她,今生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管男主了。
  也多亏她丰富的心理活动,阮如安才不用真的去搓内裤。
  毕竟过一遍冷水也能叫“洗”,对吧?
  阮如安自衣物中挑起自己的目标,伸直手臂,尽可能离那一小片布料远一些,转身推开了主卧墙边的一扇隐形门。
  根据剧情设定,贺家发迹很早,向来以old money自居,最讲究尊卑分明。除了得主人青眼的管家,那些洒扫烹调的下人,是不配出现在主人面前的。
  只是封建地主如何能直面社会主义的光辉?在经历了社会环境的变革和数代纨绔的毒打,贺家除了满身的“规矩”,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直到贺天赐这位天选之子上位。
  他先是看中了互联网+的风口,又通过和阮氏联姻,获得了岳家大比的资金注入,成功将苟延残喘的贺家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而这些隐形门,也是贺氏“荣光”的一部分,由贺天赐亲自规划完成,方便佣人们每日整理房间而不被尊贵的主人看到。
  隐形门内,是一间很小的洗涤室,直通佣人们的生活区,方便佣人在打扫完后快速离去。
  阮如安沉着脸,将夹子上的布料甩进水里,长舒了一口气。
  系统:【……宿主,那是污水盆。】
  用来洗抹布的。
  阮如安:“我知道,我故意的,但我没违规。”
  系统:【……】
  三角布料皱巴巴地在水池中沉浮。阮如安居高临下地睨着它,似乎是想用目光将它洗干净。
  她知道自己最起码应该伸出一根手指,在水里面捞两把做做样子。但那一小团确实带给她很大的冲击,但几番纠结之下,她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见状,系统瞬间精神了:【任务倒计时:1小时50分!】
  即便到了此时,系统的内心依旧十分忐忑。
  此时的阮如安在它眼中和一颗定时炸弹无异,但既然主系统没有报错,那它就没有下手惩罚的理由,在深思熟虑之后,系统决定下一记猛药。
  是时候让这位有个性的宿主感受一下女主的自尊自立了!
  阮如安耳畔霎时响起声情并茂的朗诵——
  「阮如安沉默地爬起身,沉默地进入洗涤室,沉默地就着水龙头浣洗男人的贴身衣物。
  冰冷的水流穿过她的指尖,带着冰刀一样的森寒,但这些痛楚,都远不及心脏处的抽疼。
  贺天赐怎么能这样对她?
  贺天赐凭什么这么对她!
  痛苦之余,阮如安又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她不明白,自己的上一世为什么会有那等结局。
  她明明将一切都给了贺天赐。她的金钱,她的青春,她的爱情……
  还有她的人。
  贺天赐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而一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贞操献给这个男人,也就等于献出了她的全部。
  为什么贺天赐不明白呢?为什么他要辜负她呢?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低在水池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阮如安咬紧牙关,猛地一把拂去泪珠,狠狠蹂躏着手下的布料。
  君若无心我便休!
  她狠狠地想。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贺天赐付出,最后一次照顾他的生活,从今往后,什么端庄大方,什么贤惠温良,她统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