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打架。”岁年总结道:“打多了就会了。”
  眼见冻顶天珠的蓝光越来越近,凤君心里没底,他一紧张就话多,吞了口唾沫道:“岁咪,你在披银殿的日子还成吗,玄微那老头子有没有欺负你?”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岁年懒得纠正,抖抖沾在毛上的雪絮,狠狠道:“何止是欺负,不分青红皂白,每次见都板着个脸,看了就烦!”
  “对对对!”凤君霎时找到了知己,“玄微君老变态了,当年小爷在他手下没少吃苦头,不过他也很能打,你们以后要是切磋一定叫上我。”
  “吃饱了闲得和他切磋。”岁年的爪垫很冷,他开始怀念云盖宗冬天的地龙和火炕,“玄微在九天名声不怎样吧?”
  “呵,没人不怕他,那浑身冰冰凉凉的模样,也就是他院子里的花妖成天和他黏一块儿,也不怕被冻掉树杈。”
  凤君瘪嘴,讲完意识到岁年也是妖,改口道:“我没说你,你是厉害的妖,那桃花妖则何德何能,简直要被玄微宠得翻天。切,玄微就是偏见,桃花妖要什么给什么,你这样卖命取天珠,没准就要成那木头妖把玩的物件。”
  遮天迷地的风雪中不闻岁年的答话,蓝光已漾在空中,凤君喋喋不休:“要不这样,你以后来我这吧,我拜你为师,咱俩——”
  “嘘——”
  岁年伏低身体,变回人形,从袖子里抓出把羽毛,化出鲜红的凤羽刃来。
  沙沙——
  沙沙沙——
  琦羽徒然噤声!
  他背上汗毛倒立,“刷拉”亮了剑。
  他也听见了,雪下那如万千虫蛇蛰行的声音,越来越频密,像是疯狂摇动一棵枝叶俱脆的树,不由头皮发麻。
  小心地靠近岁年,琦羽低声道:“这回真有点多了吧,我是为了爷爷,你犯不上,帮我打几招你就跳传送阵,回头我给你帮玄微说。”
  话音刚落,八方雪地接连爆响,脖子粗的朱红血藤破雪而出,挺立半空,将二人层层包围。
  “没必要。”岁年已脱去裘衣,他自化形时便是少年身形,此后再未长过,风吹雪如海,在山坡上一叠一浪地扫过,更显乌云盖雪的单薄。
  他瞳中透出幽光,道:“你只管去取珠,这东西交给我。”
  他好像生气了?凤君摸不着头脑,但对方是能镇压龙爷爷的高手,自己菜还容易拖累他,便决定只管去摸珠子。
  羽族以灵敏见长,凤鸣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穿梭在藤隙间。
  这血藤比方才长得可怖,但闪避起来并没有那么难,颜色渗人,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却分外显眼。
  果然是植物啊脑子就是不好,凤君心中暗道,倏听背后轰然巨响,一扭头,大吃一惊。
  只见岁咪不知以何种方法将那藤蔓绕的团团转,和玩毛线球似得,眨眼间打成了死结。
  好家伙,这是真不需要我帮忙啊!
  凤君再不犹豫,轻盈地跃出,点足在长出天珠的山顶小坡上,蓝光拢住两颗浑圆的冻顶天珠,仿佛始终在静静等待。
  他正要取,下手却犹豫了起来。
  凤族喜奢,凤君自小见过不计其数的金玉明珠,不知为何眼前这珠子圆归圆,色泽却不润。
  但这珠子散发出的光华真是美丽啊,仅仅是走近便会心生暖意。
  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许这稀罕的冻顶天珠就是这个样子吧,琦羽想。
  同一时刻,岁年在血藤上滑行,渐渐亦察觉出不对。这血藤攻击虽猛,但很快便能摸出规律,按部就班,像是刻意在拖延时间。
  他见凤君站在蓝光中出神,心下一跳,拔高嗓音喊道:“琦羽!等等!”
  琦羽的手还未碰到珠子,被叫得一激灵,猛地回过头,岁年借力滚到他身边,抬手就呼了凤君一耳刮子。
  凤君被打懵了,但听耳边岁年高声道:“醒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凤君回神,定睛一看,他手前哪里有什么宝珠,倒是圆鼓鼓长了两个油腻腻的肉球。
  那肉球“咕咕”淌下半挂黏液,转了个边,掀开肉皮,竟是翻动出两枚血红的眼珠!
  “我的娘啊!”凤君大叫一声,岁年将他扶住,地动山摇间对琦羽喊:“你们九天养这种东西是为了找乐子吗?”
  琦羽吓呆了,胳膊却猛地被岁年用力一抄,冲向顶崖边。
  他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要干什么,尖鸣尚堵在喉咙里,只听岁年道:“跳!”
  就在他们跳崖的瞬间,整座雪山开始起伏,山中的藤怪彻底苏醒,祂似乎无意再去诛杀蝼蚁,只是慵懒地伸了个腰,就会把那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兽彻底埋死在雪中。
  凤君的大叫响彻山谷,他在刀割般的风中勉强睁开眼,越来越远的山顶向下陷塌,宛如血盆大口,积雪崩成滚滚白浪,铺面而来。
  凤君心底发凉,他没想到这地方会存在这样的怪物,死亡的恐惧慢慢笼上他的心头——死后会涅槃吗,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凤君。”那仙侍的声音夹杂在风雪里,显得含混不清,“你还能飞吗?”
  琦羽每个字都在破音:“还能滑飞!”
  “不够。”岁年道:“凤凰哪有不会飞的。”
  你说的轻松!凤君欲哭无泪:“这里威压太重了,我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