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银箸从孤启手中脱落,掉在了白玉小碟上。
  周子惊侧眸看了孤启一眼,顺势回:“此话当真,你那清风霁月的皇姐成日跟个仙儿似的,还能下凡喜欢上凡人吗?”
  郁云霁微微摇了摇头,颇有些惋惜:“云家嫡次公子虽好,想来却不能令皇姐如意。”
  接着,她如愿以偿的瞧见孤启攥白了指节。
  “那可是云家啊,你竟是连云家都看不上,郁宓,你到底是怎么了?”周子惊痛心疾首。
  是啊,那可是世家第一的云家,士商嫡庶两手抓的云首辅。
  她道:“是了,那可是我皇姐,我自然想她娶个称心如意的男子,怎能为了世家联姻,辱没了她心仪的男子呢。”
  周子惊表情愈发的怪异:“郁宓你是不是病了,这是你能说出的话吗?”
  男子不过玩意儿,京城最纨绔最心狠最以利当先之人,竟然将男子如此当回事。
  实在是难以置信。
  郁云霁时刻观察着身旁人的神情,她知晓的,孤启那般在意郁枝鸢,听完此事如何不会心神一动,只是她方才所说要打探心仪之人,也不过是说与他听。
  女主哪里有什么心仪之人,追她的男儿郎倒是一抓一大把。
  只是此时她需要孤启放下对她的戒备,两人早晚也是一家人,总这样怪累的。
  孤启就是一把悬在她头顶上的剑,她实在不想为着小命成日提心吊胆。
  “云家嫡次子这门姻缘是多少世家求都求不来的,”周子惊还在喋喋不休,“你皇姐她……”
  孤启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何人如此有福气,竟能入了恭王殿下的眼。”
  郁云霁心生一计,在脑海中过了寥寥数个人名后,她将矛头指向一人。
  “皇姐心仪的,是云家庶长子云梦泽。”
  啪嗒。
  周子惊叼着的鸡骨也掉落在盘中,她惊得合不拢下巴:“云梦泽?”
  相传,那可是极为精明的男子,处理生意与家事亦是铁血手段,男子如此能干,京中人议论纷纷,不知他将来的妻主能是何许人。
  只是,郁枝鸢与云梦泽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八竿子打不着。
  原来传闻中,如谪仙般风光霁月的恭王殿下,竟是喜欢这种精明又擅断的男子吗。
  郁云霁心中默念一声对不住,继续道:“可你们也知晓,云长公子成日忙于账务,目前无心婚事,母皇选了嫡次公子,我不知晓罢了,既然知晓,便不能让皇姐受委屈。”
  “不愧是郁宓,能为恭王殿下仗义执言的也只有你了。”周子惊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孤启冷道。
  郁云霁捏着手中的酒盏,垂着眼睑思索着。
  周子惊插嘴:“郁宓这般良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孤启蹙了蹙眉,一言难尽的看向身旁良善的菡王殿下,以及对她大肆赞扬的密友。
  他不想理会周子惊的吹捧,眸光最终锁定在郁云霁身上。
  “我也不好打听皇姐私事,此事再议。”郁云霁扯开了话头。
  周子惊哀叹:“郁宓,这不是你将宫里那些事说与我的时候了。”
  实在是郁云霁方才一脸正色,将她的胃口全然吊起。
  她们两姐妹何人的八卦不曾谈论,便是当朝圣上,郁云霁的亲母皇,都曾被她拿来谈论,更何况是皇姐了。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孤启面上的阴云散尽,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庭院觥筹交错,近酉时,天边擦了黑才散尽。
  郁云霁今日同周子惊交谈中,大致模请了如今的现状,母皇这些时日为着逆党头疼,为首者正是她的亲姨母,川安王。
  而原书中,老女皇一直有个心结,便是其爱女郁云霁不堪重任,这皇位的继承者,她是更偏向郁云霁的。
  而出于私心,倘若能坐到这个皇位上,她想改变书中人当时惨烈的命运。
  “今日殿下所言,究竟何意。”孤启拢着肩头的薄衫道。
  原本那一头璀璨的钗环被通通卸下,只留发扣将鬓角的几捋发丝束起,平白多了几分未嫁公子的神采。
  只是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昭示着他如今的心绪。
  郁云霁扬眉:“不知王夫所言究竟为何事,我今日所言甚多。”
  孤启对上她那双眼眸,微微咬牙:“自然是恭王一事。”
  “皇姐?”郁云霁了然,“估计皇姐不愿令母皇忧心,届时究竟如何,还要看皇姐的决断了。”
  环佩叮当一声脆响,孤启疾步立于她面前。
  “不可!”他高声道。
  郁云霁抬眸看着他:“为什么不可,到底说来也是母父之命,皇姐若是不愿违抗,云庶长公子还能如何不成,云家人,不做侍。”
  孤启袖中的拳微微拢紧:“你知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轻颔首。
  “天女既言,如何好更改。”
  “好,原来菡王方才的仗义执言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倒真当菡王是什么梁山好汉。”他冷嗤一声,垂下了眼睑。
  他身旁像是笼了层阴暗的黑云,周围的气压好似也跟着低沉了下来。
  孤启是她生命安全的一大威胁,倘若他们两位反派不能同仇敌忾,将来的结果怕是一个比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