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东西。”谢潮生说。
  真是一句鬼模鬼样的话,言开霁手中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放下来,谢潮生又接着跟了一句:“我之前答应你,你想问的东西,等你回来都会告诉你。”
  “现在你可以问了。”
  这就是迎接回归的第一顿饭,就要谈这样严肃的问题。
  言开霁舔了舔嘴唇,就着这个话题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因为我死了。”
  哦豁,真是个各方面的地狱问题。
  言开霁拿筷子夹起一点牛肉,和着米饭咽下去,这才艰难开口道:“那……你怎么死的?”
  “身体不好,19岁的时候死的。”
  言开霁想起了外面的谢潮生,那一副随时就要倒下的样子,但还能□□着连续两次分别把他压在副驾驶上和墙上,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才。
  等等,19岁,他比自己小一岁,那自己见到的那个他,岂不是就快要死了?
  早知道让冯浩然再等会儿了,人都快死了,死前该让他快活快活,尽一下人道主义嘛。
  他在出神地琢磨着这些遗憾,谢潮生手指就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医学院的。”言开霁立刻说,“这地方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不过,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谢潮生手指轻敲着桌面,他观察着言开霁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到一丝恍然大悟。
  言开霁闷头吃饭,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谢潮生在医学院有过什么渊源,只好含糊“嗯”了一声。
  在学校里,这招对于大多数训人的老师都是好用的,他们会快速进入下一个点评环节,可惜对谢潮生并不好用,他紧跟着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吗?”
  这样尴尬的话题实在不应该再继续了。
  言开霁说:“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下,被你从外面拽回来的学生,还活着吗?”
  “还活着。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对你来说,那只是一次探险。”
  言开霁从饭中抬起了头。
  探险?
  “在我死后,和遇见你之前,我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谢潮生抬头看了宋雨至一眼,对方正拿着包薯片,对着安娜贝尔咔吧咔吧吃。
  他转而低下头,手抵在言开霁的床杆子上,“我生前的记忆,其实有很多都不太清楚了,但那次之后,我就总会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事情。”
  “都是你带给我的。”他说。
  气氛压迫下,言开霁放下筷子,眨巴着眼睛。
  “你经历过什么事情啊?”
  “讲起来比较麻烦。”他低头看了眼手腕,熟悉的表盘呈到言开霁面前,“吃完饭,你就该睡觉了。明天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剧本杀的事情。”
  言开霁从他看向宋雨至的那一眼中,就感受到这是一个不可说的领域,他快速扒拉完那碗饭,将纸盒子往脚下垃圾桶里一丢。就在碰到塑料袋的那一瞬,纸盒子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言开霁张大嘴,“我们都不再伪装一下了吗?”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变回来。”
  “倒也不用。”言开霁原地伸了个懒腰,拿着杯子过去刷牙,镜子里的人有一张堪称惊艳的脸,他得意洋洋道:“我可真是青春貌美帅气逼人。”
  谢潮生站在后面看着他,他拍拍自己的脸,“不是吗?”
  “是。”谢潮生唇角勾起一个笑,“很好看,归我了。”
  言开霁拎起牙杯哐哐漱口。
  “这小娃娃真可爱。”宋雨至床头传来一声叹息,“果然什么东西都是刚认识的时候可爱,你说是吧,潮生?”
  言开霁意识到“可爱的小娃娃”说的是安娜贝尔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口味真不一般。”
  “睡吧。”宋雨至自顾自笑了一声,“上来别关灯,等下我关。”
  直到双双躺进床里,言开霁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宋雨至拿来了一床新被子,所以他和谢潮生其实是不用非得挤在一张床上的。
  谢潮生将他揽在怀里,让他靠在他胸前,这种气氛让言开霁昏昏欲睡,即将彻底昏过去前,听到他问:“上次的梦喜欢吗?”
  “梦?什么梦?”
  谢潮生低头看着他,在这个极近的距离里,言开霁恍然想起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场面。
  他真快睡过去了,这个梦又把他的睡意稍微驱散了一些,自己没想通,谢潮生就箍着他的腰,将他抵在墙根上翻来覆去吻了半天,这才告诉他:“隔壁。”
  “隔壁……”
  言开霁猛然想起来当初和他在何初谦床上做的那个梦,他原本还以为是何初谦两口子留下的遗产,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背后操控。
  “你怎么连梦都能……”
  “嘘——”谢潮生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先睡觉。”
  “我不想再梦着什么了。”暖光中,言开霁睁眼看着他,“你和这学校这么熟了,真的不知道顾游去哪了吗?”
  “这我确实不知道。”谢潮生安抚性亲了亲他唇角,“但等进了剧本杀,一定会有答案的。”
  言开霁眼皮子渐渐沉下来,在坠入深眠前,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直到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才想到,谢潮生好像压根没跟他商量过,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