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抱怨是队长行动慢还是小秋反应迟钝?可反过来一想叶惊秋还有三个月才高中毕业,按照国内思想看,队长估计也过不了自己的道德关?
  唉,作为先看透的人就是这点不好,谢平之还搁那傻了吧唧地天天队长小秋,叫她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周弦徽叹口气,干脆出门。
  两扇木门合出轻轻的脆响,时醉慢慢地抬头向门口望去,却忽地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声,像是尽力掩盖的泣音。
  时醉抿抿唇:
  小秋......你身体不舒服么?
  语气中间有不可觉察的微弱停顿。
  对面沉了只几秒,转而即是很明显的欢快声音,像是小队友一如既往的语调。
  怎么可能啦队长,你放心,我超健康的。
  一切都好?时醉轻声道。
  一切都好,大家对我也很关照,目前任务进度也在计划之中,估计一个月后我就能回去啦,你那边怎么样?
  也很好,但我也许会比你回的早一些。
  ......噢噢噢那队长你好好休息,我这边信号可能不太好,我先挂啦?等回家再见嘛。
  对面又默下来。
  叶惊秋半蹲在甲板上,抓着电话的手背呈现出一种发冷的淡青.她盯着脚下这块刚刷过涂料的甲板,心想它之前会是什么颜色呢?
  小秋。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分钟,熟悉的声音终于又响在耳畔,叶惊秋几乎要不能呼吸,她望着冰海,听时醉用一种从未听过的、低低的语气问她:
  你真的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么?
  叶惊秋眨了眨眼,能察觉到从自己脸上滑下来一块透明的水渍,浸湿了她盯了好久的甲板,把本就鲜明的红色染得有些淡。
  她听到自己看似平稳镇定的声音:
  没、没有啊。
  时醉:......你躲我这么久,连说一句话的时间也不肯留给我。
  时醉:不愿意和我说话,不愿意看见我。
  时醉:现在还要骗我吗?
  叶惊秋右脚把那块淡下去的颜色踩住,她抬头望着漆黑叫人目眩的夜空,心想晚饭里肯定加了高度酒。
  队长怎么可能会用这种近乎埋怨的语气跟她讲话?
  她能随心、甚至称得上游刃有余地躲着时醉,本就是笃定了队长不会直截了当地同她开门见山,像这种近乎质问的语气可以是谢平之可以是周弦徽,但绝对不会出现在向来内敛的队长身上。
  某种程度上叶惊秋也觉得自己堪称恶劣,知道队长会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直白地追问她答案,所以就回避躲闪得愈发过分愈发彻底。
  像是一声不吭便忽地搬了家,不留信息不说他话,徒留另一位室友默守着门,仿佛还笃信周日的约定能悄无声息地落下。
  可叶惊秋不会想到,时醉会选择突兀地在电话里同她挑明一切。
  也许只有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恰恰是叶惊秋最想回避开的结果。
  没有......队长,叶惊秋小声,没有躲你,没有不愿意和你说话,更没有不愿意见你。
  这是我在船上的第三天,我也很想你的。
  时醉没有笑,语调像是叹然:你这样说,要叫我怎么相信?洛教授同我说这是你迟来的叛逆期,我宁愿信她的话。
  宁愿信这只是短暂的变数,只需要等待,她就不必面对这叫人厌烦的情况。
  叶惊秋却没忍住笑了一声:叛逆期?我已经成年了队长,没有这种东西。
  所以原因呢?
  时醉沉沉问道,语气终于有了一点叶惊秋熟悉的时队长风格,冷静地要索取一个确定的答案。
  躲着我的原因。
  叶惊秋半蹲着抱着脑袋,悻悻地像落水犬:我真没躲着你......队长。
  原因。
  好吧,这不是在做梦,队长就算不对劲儿也果然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抓了抓头发,犹豫着没有出声。
  直白地说是这样队长,我其实是异兽?
  她能确定队长绝不会第一时间提刀杀她,可时醉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基地?告诉,跟杀她没有区别;不告诉,时醉真得能过得去自己的心么。
  最大可能,也许是队长沉默着挂断电话,留给她足够的逃亡时间,从此往日情分就都消弭于一命之恩,再见时或许就已是战场上不死不休的两方了。
  说,是现在不可能说的。
  她不愿意让队长用失望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有选择,叶惊秋宁愿瞒到队长死。
  那么就拖。
  叶惊秋撑着栏杆很慢很慢地站起来:队长,有一点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