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变更后血条翻了好几倍的数码暴龙只是晕乎地晃了一下脑袋,他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地又继续着自己刚才黏糊糊地把脑袋埋在欧洛丝的肩窝。
  达伦带着点炫耀又带着点迫切希望得到认同的恳切语气说:“对不起,让你担心啦——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
  欧洛丝全身都僵住了,她像是一块木板一样硬邦邦的,手脚像是多余的东西一样,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欧洛丝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拥抱——或者该说,欧洛丝好像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炽热和热烈的温暖。
  被充满热烈和依赖意味地紧紧拥抱住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像是皮肤和骨骼的阻碍都不存在一样。
  仅仅是被毫无间隙地坦诚相拥,好像就忽然能从踏实的触感和支撑里得到一种仿佛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宣告一样:我如此庆幸地需要着你。
  欧洛丝的左手不自觉地攥紧着,她下意识地把左手像身后藏了藏。
  数码暴龙明明比欧洛丝高大许多,可他却反而像是和家长亲近孩子一样,亲昵地抱紧欧洛丝不肯撒手,同时他还忍不住得意地哼哼着:“以前都是我太笨了......”
  一想到欧洛丝主动坐在这里背后的意义,他就忍不住地想要上扬嘴角,脸上泛起光来:“现在我就知道啦,你也不讨厌——喜欢我对不对?”
  被比自己高大的弟弟圈在在怀里,会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冲突感,特别当她的弟弟还是家庭里最笨拙、与她接触最少的那个孩子时。
  欧洛丝的前半生一直在追逐,追逐被哥哥们接纳,被家人接纳,被关注和认可。
  ——哪怕是在被麦考夫监禁又逃狱的那次,欧洛丝同样是近乎执念一样地追逐着夏洛克和麦考夫,从没把视线放在过达伦·福尔摩斯身上。
  并非是不在意,只是仿佛惯性一样地条件反射。
  她是因为夏洛克和麦考夫两个人作为哥哥的失败,而跌入的深渊,她习惯性地追逐着他们的目光和呼吸。
  而最小的达伦,即使他表现出了那么多和她童年时最期待的玩伴一致的渴望,欧洛丝也再也没有提起过想要亲近的念头。
  在不会被接纳、被爱上,这一点欧洛丝和数码暴龙是一样的惯性失败了。
  她们同样坚信着尝试不过是开启新的失败这点而已。
  ——直到,刚才,直到现在。
  数码暴龙越是表现的想要亲近,小心又热烈地释放亲近的信号,欧洛丝就越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接纳和软化的信号。
  那是一种近乎弱者一般的逃避和忽视。
  直到——数码暴龙的突然失踪。
  如果有一天.......
  会傻乎乎贴在玻璃上问她‘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的达伦·福尔摩斯;会为了一道微积分抓耳挠腮一个小时,对她询问无果后,还不生气,哼哼唧唧地在草稿纸上反复划拉的达伦·福尔摩斯;会兴冲冲地和她认真地避雷草莓巧克力披萨、说真想请她吃‘周五限定木屋披萨’的达伦·福尔摩斯——会再也不见,突然消失,不辞而别。
  欧洛丝突然发觉,这不是她能够容许发生的事情。
  因此,她现在站在了这里。
  可是。
  耳边回荡的是达伦直白又热烈的亲近和毫不掩饰的爱意,他如此让人恐惧地轻快的声音,无法逃避地钻进了欧洛丝的脑海里。
  “我也超级喜欢你的,姐姐!”
  数码暴龙并不知道一声不吭的欧洛丝在想什么,他习惯了欧洛丝的沉默,习惯了成为活跃气氛,讨好别人的那个。
  在抱着‘我已经不讨人喜欢了,如果再不学着照顾别人的情绪,又该怎么不被讨厌\'的念头形成的行为逻辑,早就成为了数码暴龙的一种习惯。
  他很少有权利做被别人照顾情绪的那个,那是被人在意的人,才拥有的特权。
  当然,现在的——遇到亲友们的数码暴龙早就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沮丧低落了。
  在真正有了关心和在意他的亲友们以后,数码暴龙反而更想要能够照顾他们的情绪,回报他们的信赖,让他们永远不要难过低落了。
  此时此刻,数码暴龙也是一样的心情。
  数码暴龙从未有过这种经验,这种被人以实际行动清晰又直白地表露:你是在乎,被看重甚至被爱的——会有人因为你伤害自己而生气愤怒的体验。
  而这个人,还是福尔摩斯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她明明应该是只把夏洛克和麦考夫当做同类的天才,却会对他的哥哥们置之不理,而对他在意主动。
  ——这是数码暴龙.......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是,特别的那个。
  ‘他是特别’的这个想法如同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数码暴龙,让他的每个细胞都忍不住欢欣鼓舞:“你怎么这么好呀,姐姐——我决定了!从此以后,我永远要爱你比爱麦考夫多一点点........”
  数码暴龙一高兴就像是忍不住吐泡泡的小金鱼一样,他嘟嘟囔囔地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信赖和放松撒娇和表达他的感情却不会被拒绝的对象。
  因此,数码暴龙忍不住地一句话一句话接二连三地往外冒着:“你都不知道麦考夫有多过分,我想跟他拥抱一下而已!他竟然直接把抵在过湿漉漉地面上的手杖杵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