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的情绪仿佛都在日复一日的杂乱梦境里被逐渐放大了,他能够感觉到,随着梦境时间的延长,他的身体再必可避免地逐渐疲倦、衰败甚至麻木。
  而汉尼拔的精神也仿佛被灌进了水泥,逐渐滞涩和迟钝。
  这究竟是由于汉尼拔潜意识的恐惧投影进行的整合,还是他的第二人格推波助澜的有意作祟,汉尼拔根本无从分辨。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第二人格很好地抓住了人类精神的承受性。
  当连睡觉都是一种折磨,睁眼就要开始提心吊胆的情况下——汉尼拔的精神的疲惫在长期的现实和梦境双重折磨下达到了一个濒临崩溃的程度。
  那些层出不穷、或间断或漫长、或有序或无序的回忆梦境,仿佛缠绕不散的梦魇持续折磨着他。
  光怪陆离、或真实或荒诞、那些一直他血色记忆里长出来的巨大阴影和现实中时刻作祟的第二人格一起,给汉尼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和折磨。
  更可怕的是,汉尼拔所经历的现实和梦境,时常出现投射一般地反复交织。
  之前,汉尼拔曾经历过某个不停醒来又不停发现是梦境的回忆梦魇,他在重重梦境深渊中陡然惊醒后,一度在清醒时无法辨析梦境和真实。
  那种混沌的迷蒙和眩晕感,现在想来都让汉尼拔一阵毛骨悚然。
  换做普通人身处在这种漫长的阴影的拉扯之中,理应早就开始情绪暴躁着濒临崩溃了,但是汉尼拔从未放弃过挣扎。
  无论是通过种植心锚、自主催眠还是反催眠,汉尼拔一次次地更改着特定的锚点,试图对抗和压制消灭第二人格。
  比如汉尼拔曾经种下心锚,利用规律响起的指针声来维持意识的稳定,一旦意识里的指针声音间歇性停止,汉尼拔的意识则会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下意识地挣脱反抗——让他不至于无知无觉间就被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让汉尼拔拥有了一个新的习惯:佩戴机械怀表。
  汉尼拔将它放进胸口,靠近耳朵的位置,并且,他的的卧室里和客厅里新换的座钟中以及铁制闹钟。
  同时,汉尼拔还设定了同等间歇的刺耳闹钟,无论是准点响起的座钟敲击声,刺耳的铁质闹铃都一度成为了汉尼拔抓紧身体、压制身体里另外一个人的武器。
  当然,除了听觉,汉尼拔也同样利用过其他感官进行了相对应的防御和唤醒措施。
  汉尼拔曾经培养过每隔5分钟就要打开手机,看一眼色泽明丽的纯红色手机屏幕的习惯,通过持续明显的视觉刺激,中下了心理暗示。
  汉尼拔所培养这些习惯一旦被打断,他提前种下的心锚或者做好的心理暗示就会被触动启动,一定程度上的刺激和唤醒汉尼拔的意识。
  不拘于以上的方法,汉尼拔采取过不限于单纯防御,包括主动出击和催眠等诸多手段在内的尝试。
  但是,另汉尼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对他体内产生的人格,并不那么奏效。
  所有的措施都曾有过效果,也都最终被在体内的第二人格想方设法地化解适应了。
  这让汉尼拔时常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也许他的第二人格根本不曾受到过影响,‘他’只是在通过这种给他希望,又不断、无规律湮灭他希望的方式来不断的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但是......怎么可能呢?
  那只是一个.......在童年阴影下,被外在刺激着产生的第二人格而已。
  ‘他’怎么可能不受干扰?
  于是,汉尼拔只能把这强行归咎于是自己长期精神疲惫,压力过大而产生的错觉,继续想办法遏制着对方。
  汉尼拔总是能够找到新的策略,但是不幸的是,他的第二人格总是能够或长或久的解决它们。
  同时,这些策略在生效时,它们也干扰了汉尼拔的意志——让汉尼拔变得不可避免的开始有些神经质。
  这同样也让汉尼拔在第二人格和梦境摧残下,疲惫的精神愈发增加了无法免除的负担。
  与之相反的,是仿佛根本不会受到他任何影响的第二人格。
  一方仿佛不知疲倦一样地进攻,而另一方屡次反击都无效,只能被动防御——这无疑是一场单方面可以望见底的消耗战。
  哪怕汉尼拔的心智再怎么强大,他都不可避免地再某些时候感觉到了某些逐渐在他的心脏上蔓延开来的、沉重的阴影。
  汉尼拔在屡次尝试无果后,他甚至开始服用精神类药物,来试图切断和遏制第二人格的猖狂和壮大。
  但是,仍旧毫无作用。
  汉尼拔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汉尼拔所治疗的人格分裂患者和多重人格患者,虽然说不至于到数不胜数的地步,但也确实不算少了。
  在他几乎竭尽全力,手牌尽出的情况下,汉尼拔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第二人格像是完全违背了他所学的所有医学知识一样,毫不受影响。
  最后,汉尼拔不得不改变了策略。
  汉尼拔不再准备直接抹除或者压制他的第二人格,而是准备在不产生对抗的情况下,徐徐图之。
  汉尼拔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看似徒劳又令人绝望的尝试,设定新的心锚打破第二人格多次行动。汉尼拔仿佛不甘心一般地重复着抢回身体控制权——被破坏心锚——种下新的心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