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子棠他们来了,白茶招呼他们一起过来喝茶,茶气氤氲,醇香诱人。
前厅的陈设很简单,正中间有一张桌案,两侧摆着两把太师椅,太师椅中间有一张小茶几,其中一张太师椅上坐着的正是净华,手边也摆着一杯茶。
江子棠将新茶和花种奉上,哄得白茶笑道:“数你送的东西最得我心。”
虽说白茶不问教务,但她毕竟是天绝教现任教主任天朗的师傅,旁人来这也都会备些礼品送上,多数都是些镯子珠钗,白茶收下后就搁置在一边了。
“姑姑喜欢就好。”江子棠喝了口茶道,“姑姑泡茶还是这么好喝。”
随后江子棠走到净华身边问道:“这里的花好看吗?”
宁喆也亲切地喊了姑姑,才坐到净华身边去。
江子棠对白茶道:“姑姑,这两位都是我带上山的朋友。”
几人一起用过午膳后,下午又去花圃转了一圈,见日头西隐,天色渐暗才告辞回去。
临走时,净华将带的一卷《楞严经》送给了白茶。
白茶平时无事时也会读两卷佛经,道:“难为你们费心了。”说罢转向最小的宁喆道,“我正好新得了一块玉佩,质地和工艺还不错,正好适合你。”
宁喆是作为唯一没送礼的却还得了回礼,高兴极了,拿着玉佩爱不释手。
白茶又给他们装了几袋自己泡晒的花茶,让他们空了常过来玩玩。见几人走远了,白茶慢慢转身走进了一间侧厢房,屋中陈设简单,就是寻常的桌椅,只是那案台上还供着一张牌位,牌位上写着柳书莹三个字,牌位有些旧了,想是已放了很多年。
白茶将香炉中已燃尽的香烛取出,点了根新的插上去,又用一个盆子装着烧了些纸钱,换了几个新鲜的水果,然后开始抄写净华今日送给她的佛经,灯光将她的影子铺在那宣纸之上,动作不停带来光影变幻,她沉心于佛经中,一笔又一笔。
回去的路上,宁喆蹦蹦跳跳走在前头,江子棠却跟着净华的脚步走在他身侧,道:“聊得怎么样?”
净华在灵光寺多年,后面又入了竹林,因此基本没有消息来源,一朝决定重查旧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去百闻阁买消息,百闻阁也给他指明了线索。
百闻阁和江子棠的关系江湖中几乎无人知晓,更别说是入世未深的净华,但净华也不是个蠢人,事到如今,早已知道百孟庭和江子棠牵涉颇深且江子棠已经知道自己上天绝教的原因。
江子棠愿意帮他,或许是因为江子棠帮他挡了那毒针,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怀疑江子棠的真心。
但这件事牵涉颇多,倘若白茶所言为真,那么不止武林盟,连官府都不想这件事被翻出来,而他若重提旧事一定阻力重重,他自己也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搅合进来并没有好处。
因此他只能拒绝。
他道:“与你无关。”
江子棠想得很好,早上的护法令是一次、在白茶面前表示自己与净华是一起的是一次、现在又主动问起愿意帮忙是一次。人总不能在同一天无视三次别人的好意,以至于听到净华让他不必管其余的事时还略微震愣了一下
江子棠脚步一顿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说话很伤人。”
灵光寺里并不会教弟子们怎么说话,我口言我心才是佛门中提倡的,因此也不会直接被人指出来说话伤人。当然灵光寺里不乏能言善辩的,但那不是他,他也从未羡慕过旁人。
净华张了一下口,又闭上,什么都没说。
江子棠道:“说话。”
净华最后还是实话实说道:“一般情况下,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就想什么说什么,别人开不开心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今夜夜色暗淡,天空中没有星星,月亮也羞羞答答地只探出来半个脑袋,虽然四周吹过来的风有些冷,但空气很清新。
江子棠其实并不生气,他一开始认识的净华便是这个样子,说不上太意外。他碰了碰净华道:“吹风了,有些冷。”
净华今日穿有外衫,便脱下来递给江子棠。
外衫在最外一层,其实并没有残存的温度,但江子棠觉得挺暖的,他道:“你看,你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在乎别人。”
“既然在乎,那就别总想着推开,你直接让宁喆离开,宁喆离开了吗?”
江子棠将外衫一披,道:“我跟你一样,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也从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净华闻言不自觉地又开始皱眉头,被江子棠按住了眉心,另一只手迅速点了净华的穴道。
江子棠的手微凉,夜晚的潮湿水汽浸润了他的手指,手指从净华的眉心抚至眉尾,他的声音很低,要避着前面的宁喆,也要不惊扰此刻的宁静。
“你不要皱眉,我不喜欢看。”
“你觉得自己走的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不愿带上别人,可我也不想留你自己去面对。我说的喜欢不是假的,这条路很难走,我知道,但我一点儿也不怕。”
像带着传说中人鱼吟唱时的法力,直直钻进净华的耳朵里,顺着经脉进入心脉,扑通一声,又扑通一声。
“你太心软了,所以哪怕下定决心报仇也还是有着重重顾虑,但我没有,我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我这些年也结了不少仇,与那江湖魁首也本就有旧怨,本就是要与整个武林为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