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余烬却淡淡道:“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有两台外挂空调机,有一个落水管,再旁边就是方珩病房的第一个窗台。”
楚光这时候也听明白余烬是什么意思了。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反应竟然是扭头看向窗台。
然后她就被旁边的邓思影敲了下头:“想什么呢你!”
“但是……但是烬烬她不同的!你不知道上一次……她’嗖’的一下子就窜上我们教室楼道那边的高窗台,还是从教室外面那边……”
……邓思影想起上次随校领导巡查的时候,校长看着楼道里诡异位置处的脚印,愣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结果一大群人就陪着他杵在楼道里的事来。
就在她走神的片刻,余烬和楚光竟然已经没影了。
“!”
她先是追到拐角,就见到窗口只站着楚光一人。
“她……她怎么出去的!?”邓思影看着高层专用的那种带把手的下旋窗,话都有点儿说不利落了。
楚光脸上一般震惊一般发亮:“就……就……就出去了!”
“……”等于没说!
邓思影只好把楚光拉回来,自己探头出去,就看到余烬两只手把住墙上的装饰花纹,整个人紧紧贴着墙壁,几乎不留一点儿缝隙,而她踩着的,是放置空调机和空调机之间不到十公分的窄缝。
邓思影只是看到这一幕,就已经感到一阵头晕眼花。但是她现在丝毫不敢出声,唯恐余烬一个分心就是一则“高考结束学生跳楼为哪般”的社会新闻。
“小凳子你也让我看看……”楚光一边扒拉邓思影,一边探头,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走。”
“啊?”楚光这一拽身子蹦了三米,她疑惑:“你拉我去哪儿啊?我们不在这儿看着烬烬点儿吗?你跑这么快干嘛啊!”
“开窗!”
“哦哦,对!”
*
下悬窗最大能开四十五度,距离大约半米,足够她出去了。
余烬将窗户推到最大,攀踩上去,手抓住下沿挡板,像是体操运动员一样,将身体从窗墙间的缝隙里,滑了出去。
倒吊在窗口的时候,她低头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突然又点儿恍惚。
七楼么……
很高么……
但也还好。
她早就已经不再恐高了。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无数次的,残酷的训练和那个人无情的斥责。那个女人对她从来都是很不温柔的。会有哪个人,在知道小孩儿畏高的时候,带她来一场万米之上的坠落呢?但是那次之后,她不再怕高了,而女人丢掉了她的外套和毛衣。
“抱怨命运祈祷奇迹不如继续练习,不如变得有用。余烬,你得有用。”
余烬突然笑起来,情绪从眼里流泻,没有手去擦拭,那么就随风坠落。
是的,是的,过往的一切一切,都是有用的。
她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心如止水,她走过细窄,攀过尖峭,却如履平地。
然后,她被四只手一把拉住衣服手臂。几乎是从窗台上拖下去的,衣服臃起,几乎露出肚皮。
邓思影有千言万语,可最后却只一句:“赶紧过去。”
余烬冲她笑了下,抬步向着病床边走去,可一走才意识到腿上没半点力气,竟然就那么直接趴了下去。
“余烬!”
楚光惊的尖叫,等到邓思影再想要捂住她嘴巴的时候已经为时以晚。门外传来脚步声,原本就疑惑她俩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还风风火火冲进来的平叔已经向着门口走了过来。
然而,谁也不知道,就在几人身后不远处的病床上,女人细白的指节微微动了动。
“你……”平叔眼睛圆瞪,保养的较好的脸上也显现出夸张的皱褶:“你……你……你怎么会……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短暂的自我怀疑和怪力乱神之后,平叔注意到了还开敞的窗户,愣了片刻面上也露出惊疑来。但他年岁在这,比邓思影多少还能沉住些气,表情阴郁下来。
余烬撑着身子,松散的坐着,事已至此,她倒也并不多怨楚光,甚至一点也没有被捉了现成的尴尬和慌乱。她就那么松垮垮的坐在地上,冲着男人一扯嘴角:
“又没让你坏了规矩。”
从唇角到眉梢,从神色到语气,全像是贴上了一个人的影子。
“你!你给我滚出去!”男人这下也有点儿急了,他冲进来就要拉扯余烬,可一旁却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声:
“叔……你……别……”
男人愣住了,楚光和邓思影也愣住了,只有余烬像是触电似的,她跌爬着抢到床边,视线粘住女人的脸,像是炽烈又柔软的吻:
“方珩……”
余烬一叫出她名字,声音就有点儿哽咽了。她身子哆嗦着,手指用力的扣住病床下带着螺纹的抓手,像是要把它印进掌心里去。
方珩眼皮落了下去,想要抬一抬手,却也没有力气,就连嘴角的笑都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怎、怎么啦……烬烬……又……又闯祸啦……”
顿了顿,女人抿了下有些干裂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