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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喝声与狼嚎声接连四起,沈吉在柴房内听不真切, 十分好奇,几度想用软骨功挣脱绳子站起身来。
梦傀劝说:“先别急,没准你真把司青禹送走了。”
沈吉:“但愿,只不过还不知阿丹躲在哪。”
梦傀:“总觉得这副本不是救一两个人就能解的,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再行动。”
沈吉何尝没想过?无节制的食欲,或者说人心最本源的贪婪与享乐之欲,当真存在所谓破解之法么?
这心印已猖獗了数千年,早已和世界融为了一体,想在副本内唤醒任何角色的良知,都是不现实的妄念。
但至少可以毁掉象征着欲望的汤师傅和菜谱,只要争夺的东西没了,对任何角色来说,结局都将大梦成空。
沈吉默默地沉静下表情,决心先不鲁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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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羊斋房间复杂,户外面积倒是有限,说话间,桂公公一行人便赶到了正剑拔弩张的前院。
此时司青禹已被恶厨与饿狼们团团围住,举着剑气愤不已:“我从不下厨,要那菜谱有何用?简直荒唐!”
带头负责抓捕他的尤娅露出微笑:“这话讲得很没道理,汤师父的菜谱千金难求,即便不自用,也能卖个好价钱,不是吗?司管家坐牢前不就是做这种生意的?”
司青禹面上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尤娅又道:“管家若真是被污蔑的,不如亲自去与汤师父讲明,总而言之,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话毕,她拿出短笛轻轻吹了几声,饿狼们即刻躁动起来,张开淌着口水、满是獠牙的嘴巴,伏低身子朝司青禹靠拢过去。
尽管场面极度危险,司青禹却怒气不减,他眼神环视一周,竟瞪上了风烛残年的桂公公。
桂公公不动声色,用手绢捂住嘴巴轻咳。
江之野捕捉到这微妙的气氛,淡视而笑。
虽然司管家枕下那菜谱的确是沈吉嫁祸的,但他显然不想成为阶下囚,哪怕是暂时的。毕竟这地羊斋可不是讲公道的官府,以汤甄的疑心病和无情无义,很可能会把他给直接拆了炖肉。
倒不如……
司青禹忽骂道:“老阉祸!除了你要喝那碗汤,谁还在乎它究竟是怎么做的?!”
话毕,他竟然持剑朝桂喜冲去!
天知道司管家怎么会走这样一步坏棋,但桂公公当真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若他死了,地羊斋虽要失去个靠山,倒也不再需年年为那一碗汤费神费力了吧?
大部分人脑海中都冒出这个疑问和对事态的期待,江之野亦不易察觉地紧了下眉头。
就在司青禹几剑砍开狠扑上来的饿狼,直朝桂喜袭击而去的同时,桂喜身后的黑衣大内侍卫已经敏捷的飞身迎战!电光火石的混乱时刻,又有另一抹暗色身影闪身最前方,拿着把短刀连连出招,与司青禹越打越烈,且终在占于上风之际下了重手——一刀戳破他的肚子!
好厉害的功夫!
众人震惊。
围在周边的几匹肥狼嗅到血腥味,更显得蠢蠢欲动,直至尤娅一声轻笛,它们才勉强站住。
轻而易举制住司管家的竟是抖着山羊胡子的许大人,他眼神不善,骂说:“你这狗东西,当年放你一马,是要你为地羊斋效力,结果你竟恩将仇报?”
这司青禹早年命案在身,能从深牢大狱躲到这处苟活,的确是官老爷们开恩,也一直对许如知言听计从,此刻他不敢相信似的望向许大人,刚想说话,却被一刀戳裂嘴巴,以至于鲜血狂出。
尤娅阻止:“大人,还是留个活口吧。”
许大人又骂了声:“狗东西。”
而后才收刀退回,对桂公公拱了拱手:“您受惊了,我早就猜到今晚太平不了,幸好跟来看看。”
多半是遇袭受了井下,此刻桂喜又是一顿猛咳,然后才抖着手指放下手绢,阴阳怪气地称赞:“许大人未卜先知,厉害啊。”
许如知低头不语。
此时几个厨子已将司青禹抓走,狼也悄然退开了,再度安宁的小院月光如水,若非地上血迹斑斑,简直就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那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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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柴房里的沈吉一直分辨着外面的打打杀杀,他听到很多人都在咒骂司管家,便知是自己嫁祸的长生盅食谱起了点作用。但当满身满嘴都是血的司青禹终被五花大绑地丢了进来,还是不禁惊恐愣住。
那些家伙下手也太狠了!明明早晨还是指挥着众人的管家,现在冒着血趴在地上,仿佛随时要断了气的模样。
梦傀已经非常了解主人的性格,立刻说道:“这不能怪你啊,是他坑蒙拐骗、凌虐地羊在先的。”
沈吉暗想:“我知道是那些角色在狗咬狗,但为了页菜谱就值得直接下死手?连审都不审?”
梦傀答不出。
等着柴房门重新被关上,沈吉立刻忍痛扭动手臂关节,硬把胳膊挤出绳子,而后小心翼翼地爬上前去,咬着牙把司管家推着平躺在地,紧张地望向他的眼睛。
由于司管家半张脸都被利器捅破烂了,实在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神情里藏着深深的不甘与愤怒,浑身都打着颤,喉咙里一旦挣扎着涌出气,污血便冒得更多。
这家伙……平日糟蹋那么多性命,不管是不是玩家,都着实是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