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没沾过女色的皇帝,闻着风儿,就嗅到了味道。
乐嫣才只是踏出一小步,他就立刻拾级而上,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
男人在此道上,真没什么理智的。再能克制的人,也一点就燃。
他的眼神幽绿的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眼裂很长,瞳孔深邃,如今又这般眯着眼看着她,神色严肃,漫不经心。
像是只狼,又像是狐狸。
等着小鸟送上门,慢悠悠张开嘴的狐狸。
方才还觉得昏暗是她的遮挡色,叫她格外大胆,如今乐嫣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送上门来的猎物。
她想抽出手来,却为时已晚。
男人漫不经心的将茶盏放置在桌案上,便揽长了手臂,顺势捏住那只绵软的手,一点点将她牵扯入怀里来。
方才明明是自己先乱动手的,是以乐嫣有苦说不出,也不好如今就猛地推开他,只能忍耐着,顺从的坐去他腿上。
她期盼着点到即止的稍微越线。甚至是不想太过难堪,将脸蛋埋在他脖颈间,好逃避起他的眸光。
他看不到她面上的神情,便只能伸手去触碰着她的眉,她的脸,在她眉间描绘。
乐嫣今夜,格外乖顺的伏在他肩头,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由着男人抱着,抚摸,也不见挣扎。
她知晓的,对付他这等吃软不吃硬的男子,总要给他尝到些甜头……
可乐嫣还是太过年轻。
她自以为是的盘算,她的忍耐,遇到的却是男人身体本能的愈发不规矩。
渐渐的,她察觉到坐着极不舒服,闻着空气中的麝香气味,乐嫣才回过神来。
她想过要将身子给他的,只是不想是这日……
再如何,这夜来的太快,她没做好心理准备,二来——这是寺庙中。
这太荒谬了,荒谬到乐嫣有些害怕,只觉得自己亵渎了神灵,只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丑事。
她伸手按压住游走在腰间的大掌。
“阿舅,这晚只怕不成……这是寺庙,多少尊菩萨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红唇中呢喃着想叫他退却的称呼。
大徵皇室信佛,逢年过节,祭拜祖先纵使会请神入宫,连太后的长春宫后殿都不知供奉着多少尊神佛。
她笃定,皇帝还是有所顾忌的。
可乐嫣终究不理解男人的心思。
若是方才皇帝只起来了七分情欲,那她这声称呼出来,呢喃间气息胸脯的颤抖,如此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娘子。
显然叫男子情绪到了顶端。
他眼梢透出些昏君的意味,声音喑哑辗过她脖颈一圈又一圈。
叫她浑身酸麻。
“神佛都是假的。”
隔着一层衣裳,并不真切。
可那层烧,灼,热,潮不做假。
乐嫣自然察觉到了,他臂弯轻轻锢着她的腰,已经叫她像是被钉在他腿上,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动不得分毫。
她脸颊酡红,醉酒了一般推搡他的肩头,不想如此贴近他们,“您别这样,我们这样太快了……”
这与她想的自然不同的。
她想的,今夜也不过是二人贴近一些,或许可以一起同床共枕,她可以接受他慢慢陪伴自己,至于这等事,日后慢慢再说——
可他这日却有几分不管不顾。
在她绵软的呼吸声中,随着骨颤肉惊,坐在他腿上纤细的婀娜玲珑的身子。
他是个压抑了许久七情六欲的男人。
二人是如此的接近,他灼热的气息落在乐嫣耳畔,论力气,乐嫣在他面前,犹如小鸡一般。
身前男人浑身掺着热气,他吻着她的后颈,脸颊,直到她眼尾泛红,隐隐的泪花被他蹭下,最后,吻上那张朝思暮想的唇。
她微微张开的唇瓣色泽艳丽无双,浸染口脂后更显晶莹剔透,美的让人心惊胆颤。
慢慢的,浅尝即止的吻落在她唇上。
不知何时,掌下娘子慢慢失去了挣扎,慢慢的变得顺从,甚至是气息不定。
几乎是下一刻,雪白藕臂放置去了桌案之上。
起初,她还能挣扎几下,可没片刻,便是鬓乱四肢犹如烂泥。
乐嫣双眸含雾,眼睁睁瞧着眼前桌案上的茶盏掀起的波澜。茶水涟漪时而快时而慢,最初茶水落在桌面上,流淌到她的手臂上,贴着她的手臂落到桌下。
没一会儿,连茶水也晃荡的没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底儿。
各种交织的气息中,她几乎羞的素手掩面,可双臂早失了力,身前冰凉的案桌上,满桌茶水在少女纤细身子的绘制下,成了两座峭立山峦。
她的这个可怖的梦境中,到处都是水痕。雨打芭蕉,风染桃林。
黑暗伴随着长久的暴雨,甚至她醒来的很长一段时光,脑海中有一段段的大片的眩,晕,眼前雾蒙蒙的叫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第48章
窗外的风呼啸了一整夜。
白日里, 风传来阵阵寒凉,空气中朦胧有了几分冬日的气息。
这一夜京畿许多人彻夜未眠,在京师清绞之下叛军彻底伏诛, 埋藏在大徵数十载的前朝余党也接二连三被挖出来。
远处有栖鸟鸣叫一声, 振翅而去。大相国寺中, 天还未亮便重新喧嚣起来。
山脚下来了许多马车, 一群险些生死相隔的亲人相见, 抱头痛哭。
只怕接下来三年五载,众人再谈起此处都是色变。
人们来了又走, 都不在此处血腥之地久留, 相国寺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久违的岑静。
乐嫣足足睡到午时时分才悠悠转醒, 她醒后眼睛失神的盯着幔帐,听着窗外庭院中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良久, 她才起身。
早上她迷迷糊糊中倒是被清洗过好几遍, 被穿上了干净衣裳, 不然她浑身只怕是睡不好。
小孩儿总是睡得早起的早,一清早起床就要嚷着要来陪姐姐, 春澜哪里敢放人?她跑来这处瞧了好几趟, 隔着老远就有许多甲卫不准她再踏入一步。
一问, 什么都问不到。
春澜哄了小孩儿半日。
好在春生又闹着要来见乐嫣时, 房门已经开了。
乐嫣正朝着铜镜绾发,她素来都是由婢女伺候的, 自己并不怎么会梳头,梳弄半日也只勉强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反倒是叫自己手臂又酸又疼。
乐嫣面色有些怪异, 莹白的脸透着粉红,明明昨夜几乎没睡, 气色却着实不错。
“娘子,这事您放着叫奴婢来就是……”春澜连忙上前接过乐嫣手中的梳子。
乐嫣执意叫春澜歇着。
“你伤着就安心歇息着,我随手梳梳头罢了。”
她说着,便往发上随手攒了一支珠花。
叫春澜瞧见,乐嫣一身合体的锦绣衣裙,桌面上更是摆满了珠花,胭脂,款式不算别致,却都是她没瞧见过的。
顿时,心中亦是有了猜测。
心里嘀咕着,这只怕是上心了,连夜差人去给娘子又是重新置办衣裳又是弄了这么些哄女孩子欢喜的物件……
乐嫣又问她:“外边如何了?一直听着说话声,鸟雀叫声,吵吵嚷嚷的,吵得我都睡不好,如今困得很。”
这话自然是假话,她总是怕亲近的人瞧出来,自己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
春澜低声道:“方才我瞧见将军们将大相国寺的香客都遣下山去了。”
乐嫣盯着铜镜微怔了会儿,又将衣领往脖颈上拨了拨,好歹勉强遮住那些红痕。
“娘子,昨夜、昨夜如何?陛下可同意了?”春澜本也不该多嘴,只是实在是心中着急。
她轻轻抬头,眼波盈盈。
“自然是同意了。”
她说到这里,神情害羞中不由得泛出小小的得意,却空口不提昨夜自己付出了多少。
“他什么都答应我了,日后我们就这般相处,他不敢叫旁人知晓,我也不用入宫,受人磋磨……”
春澜一听,却是眼眶一酸:“那您往后……都这般不成?”
乐嫣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便有羽林卫奉了皇帝的话,道是来传乐嫣过去。
乐嫣面上笑容微敛,伸手拍了拍春澜冰凉的手指:“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他待我还算体贴,亦是说到做到的人。”
她边说着,边戴上一旁的帷幕,随着羽林卫出了门。
乐嫣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她方才只是不想叫本就细心的春澜看出来罢了。
若说以往,她许多事都同着自己的婢子们无话不谈,便是以往与卢恒间较为亲密的事,她也不会隐瞒。
可如今终归是不同了。
事关皇帝的事,无论是好是歹,乐嫣都不愿意说出口。
她渐渐学会了沉默寡言,将事情藏在心里。
毕竟,她亦是清楚,二人这般见不得人的关系,越少人知晓越好,越不投去感情越好。
她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