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狸珠双手手腕戴着沉重镣铐,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动静,灼烈的火光迎面扑来,灼烧着他的发丝,空气中传来灼烧的气味。
火星子碰到他露出的手腕,皮肤顷刻之间黑了一块,灼热的温度喷溅而落,衣衫在此刻化为灰烬。
他侧过脸,面容被火光灼烧发出刺啦的动静,那一片皮肤病变得枯皱,如同被烧干的枯树皮。
皮肤紧绷犹如被抽干了水份,此处火光避无可避,明烈的焰火将他吞噬,他捂住自己的脸,嗓间压抑着痛苦的低喘,牙齿紧紧地磕在一起,全身蜷缩成一团。
在这一片火海之中,没有其他动静,只有他的身体被燃烧的动静,五脏六腑仿佛一并被火焰吞噬,胃里充斥着灼烧感,疼痛感越来越强。
火舌将他卷成一团,狸珠闻到了身体被灼烧的气味,他耳边回想起殷礼的话音,眸中被火光熏出来眼泪,浑身因为灼烧而抽疼。
火光顺着他的发丝灼烧至他头皮,似要将他烧成飞灰,犹如开水直接倾盆而落,他在其中翻滚煮熟,疼痛如浪潮一般一层一层递进,剧烈的灼烧他每寸经脉。
狸珠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穷无尽的火光,他蜷缩成一团,手掌受烈火灼烧变形,白皙的皮肤被烧毁,皮下血红皮肉翻涌而出。
原先他最怕疼,如今先生生烧毁一身皮囊,他却一声不吭,只眼泪忍不住流下来,脑海里回想出某道身影,眸中愈发的清明。
……一定要活着出去,还有人在等他。
他脑海里晃过一道道身影,有时是江雪岐,有时是薛遥,有时是灵法君,不同的面容晃过,嗓音一并落在耳边。
“狸珠,莫要怕疼。”
“江狸珠……若是在这里倒下了,之后要怎么办?”
“徒儿,一定要活着出去。”
一片火光之中,青年原本的相貌被蚕食,发丝悉数烧毁,头皮寸草不生,脸上烧出一片黑块黝黑,血肉翻涌而出,残败之相顷刻之间形同枯槁。
唯有一双杏眼在火光之中未曾变形,受泪光洗礼,淬炼地愈发坚定。
疼。
全身都疼。
狸珠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他全身筋脉传来阵阵疼痛,引他神智昏沉,他昏迷过去又醒过来,睁眼自己仍旧置身在火光之中。
身侧是无尽的黑暗,只有火光蚕食,他置身在此业火之中不见天日,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一日……两日……三日……十日。
昏迷之中断断续续,他没办法记清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见到亮光与神使身形时,他双目紧紧地盯着人,在那一刻紧绷的心得以稍舒缓起来。
业火之中出现两名神使的身影,两名神使将他扶起来,他未着寸缕,对方对待他如同一具尸体,将他从业火之中生生地拖出去。
灼烧之痛缓慢地蚕食皮肉,狸珠忍了不知多长时间,如今面对痛意迟缓了一些。
他被带到一间昏暗的房间,两名神使看不清脸,墙边只有一扇刑架,这里没有窗户,另一侧靠墙的位置有一面水盆,水盆里是一盆水。
“砰”地一声,狸珠被带到了水盆前,脑袋重重地磕在墙面上,眼前似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来,鲜血模糊了双眼。
指尖颤抖,他腰肢弯曲,得以在水盆中看清自己的面容。
毁掉一个人的皮相如此轻易,原先的清丽青年变得面容狰狞,烧毁的头皮生出一片黑斑、全身黝黑血肉伤口翻出,如何看都是可怖的怪物。
除了那一双眼外,再认不不出原本模样。
“砰”地一声,他的脑袋被按进水盆里,额头的伤口被血色浸染,口鼻之中充满了血腥气味,他下意识的向上挣扎,却被紧紧地按着。
“咳咳……放……放开我。”狸珠被迫喝入了一部分水,呛的喘不过气来,窒息感直冲脑门。
两名神使随之将他提起来,把他束缚在刑架之上,“咔嚓”一声,手腕上的镣铐将他锁住。
狸珠口鼻之间仿佛还有沾着血腥的水,他喘不过气来,眼睫往下滴水,气息微弱有气无力。
面前两名神使面容遮掩,置身在阴影之中,冷冷的嗓音如同从天际而来。
“你是何人座下神使。”
何人座下神使。
座下神使。
神使。
狸珠未曾回答,他嗓间犹如被堵着,晦涩讲不出来话,因他没有立即回答,他亲眼见神使掌中多了一物。
那是墙壁之上小鬼神像手中的针杵。
前段粗长,后端细如铁针,锋利尖锐,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上一秒还在神使掌中的针杵,下一秒“噗呲”一声刺入他心脏,针杵将他贯穿钉在刑架上。
那一瞬间,心脏处贯穿的疼痛传来,狸珠嗓间压抑着鲜血,他浑身颤抖,双眸紧缩,脸上惨白了几分。
疼痛令他难以呼吸,他掌间骤然攥紧,指甲嵌入皮肉,一瞬间翻出的皮肉鲜血淋漓。
第一百四十章
“你是何人座下神使?”
针杵穿过他心脏, 剧烈的绞痛令他说不出话,双手蜷缩着引锁链震颤,唇齿之间的鲜血顺着干裂的嘴唇往外渗出。
狸珠脑海里一片眩晕, 他没有来得及回答, “砰”地一声, 鲜血从他胸口冒出来,他因疼痛浑身颤抖, 口鼻一并流血,全身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冷汗至额头冒出来, 狸珠死死地拽住锁链,眼前神使面容模糊, 衣衫再次被染红。
死。
他快死了。
活不下去。
狸珠疼得死去活来, 已经毁去的面容枯皱的面皮和眼泪融在一起,呼吸尚且艰难, 随着他的呼吸声,他就会能听见自己心脏挣扎的动静。
……死不了。
还不如杀了他。
“你是谁座下神使?”
他全身脱力, 机会跪在地上,锁链支撑着他, 手腕和脚踝处被镣铐勒出红痕,磨出来一层淤青, 浓重地仿佛要折断手脚。
狸珠浑身发颤,呼吸间面容上的鲜血往下滴落,嗓间犹如破鼓风锣,耳边嗡鸣声席卷着他, 疼痛令他思绪模糊。
“………仙君………我…我……我是………仙君……座下……神……使。”
不成句的回应从舌尖卷出来, 他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指尖稍稍松开, 钉在他心脏处的针杵得以收回。
“砰”地一声,那根细长的针杵从他心脏拔出来,狸珠受力重重地磕在刑架上,那一瞬间犹如万箭穿心,他几乎要哀嚎出声。
眼睫混合了血与泪,狸珠身躯弯折,他如今已无发丝,枯瘦的双手垂下来,地上的鲜血映入眼帘,那根针杵上连带着黏连的血肉。
他能感受到心脏的位置血肉正在重新生长,生长如同再进行一遍穿心的过程,他疼得在刑架上挣扎,侧脸看到角落水盆架,他方才喝了那里的水。
疼。
好疼。
眼睫扇着汗水变得一片模糊,耳边再次传来神使的嗓音。
“你是谁座下神使。”
“——”狸珠来不及回答,嗓音堵在嗓眼,他眼前发黑,随之因席卷而来的疼痛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他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
四面是灰白的墙壁,顶上一片漆黑,似有黑泥菩萨悬塑其上,刚正之目怒目而视,他睁开眼,心脏似乎依旧在震颤的疼,他不由得按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浑身冷汗往外渗。
疼痛隐隐传来,令他浑身抽搐蜷缩成一团。
“啊啊啊啊啊——”无声的喊叫令他抓紧身侧床沿,他在这时眼角扫到了什么,两名神使守在他身旁。
他的手脚一并被束缚着,两位神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掌中拿了一把金色形状奇怪的铁块儿。
通体金色,只有前面的位置黝黑发红,似无数鲜血凝结而成。
“听闻你谎话连篇,佛言口业不可轻恕,今日为你修正口舌……张嘴。”
拿着巨大铁块的神使看不清面容,狸珠双眸微睁,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手腕处的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动静。
他的下颌被其中一名神使按住,狸珠在此刻杏眸发直,盯着面前的神使一动也不动,他用力的挣扎,手腕被勒出几道血痕。
“放开我………混账………你们去告诉他………杀了我便是……不必留我性命。”
“姬圣怜……我要杀了你。”
狸珠眸中骤然映出凌厉之色,手腕瞬间变得鲜血淋漓,他的嘴唇被咬破,因他直呼仙君名讳,空气一瞬间变得冷凝。
“砰”地一声,狸珠整个人被按了回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块上,磕得他一阵头晕目眩,两名神使顺势钳制住他。
“你如此大逆不道,这么看不必对你手下留情。”
“若你能活着走出这里,已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狸珠下颌传来力道,他牙根因此发颤,那巨大的铁块放进他嘴巴里,紧接着剧痛传来,他的一颗牙齿生生被拔了去。
他嗓间尖叫声被堵住,下颌被按着难以遏制的颤抖,那铁块因此磕到他上颚,生生地将皮肉一并连着扯下来。
唇齿之间顿时鲜血淋漓。
“啪”地一声,一颗沾着血的牙齿掉落在地,无尽的黑暗裹挟着恐惧之色朝他席卷而来,在此地增生成绝望与沉痛,压抑着将他推向死亡边缘。
“咳咳………咳咳…………”狸珠捂住自己的嘴唇,他手脚被束缚着,这个动作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鲜血从指缝之中溢出,他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一袭青衫染上深红血色,黏连着幽暗的郁色,他掌间碰到什么滚烫之物,顺着眼角流下来,连带着他咳出来的鲜血。
……不要掉没有意义的眼泪。
狸珠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爱哭,此时被疼痛影响,他掌间发颤,紧紧地攥紧拳头,瘦弱的躯体在石床之上摇摇欲坠,犹如一直要被折断的蒲苇。
他的牙齿一颗颗被拔去,又一颗颗被安上去,上面沾了一圈金光符咒。
“凡是仙君所言,不可违逆。”
“不可撒谎,不可僭越,不可欺瞒,不可不敬。”
“你是仙君的奴仆,此生忠于仙君,是仙君最忠诚的信徒。”
狸珠牙齿被重新镶回去,他齿间鲜血含混不清,杏眼在黑暗之中光芒消散,面色惨白如同一具枯槁的尸体,随着神使的话音不断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