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距离孩子生日还有一个礼拜, 这两个礼物只做了一个壳子和半截主体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剩下的需要争分夺秒, 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挤出来。
这么一来,她就很少顾得上去关注监视器那边的情况了。
好在她设置了关键词, 比如齐婷的镜头,她就设置了韦昊为关键词。
所以她很快注意到了系统的提示, 点开一看,那齐婷已经跟马幼珍扭打在了一处, 韦昊在旁边急得不行,想拉架却被一个身材壮硕的农妇拦着,只能在一旁着急地抹泪。
霍恬恬丢下手里的材料,赶紧喊了郑长荣一声:“不好,齐婷找到韦昊了,怎么办,舅舅让我不要戳破韦昊的自尊心,可是,可是齐婷这么欺负她,我不能不管呀!”
“你给表舅舅发信息,你别去。”郑长荣并不是一个没有正义感的人,但是在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会遇到刁难和危险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最霸道的决定。
他甚至做好了准备,要是媳妇不听劝,他就把两个儿子抱过来,让孩子搂着妈妈的腿哭。
他就不信了,一哭二闹三抱腿,他媳妇还能走得掉?
他的态度很坚决,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霍恬恬急得站了起来,她跟郑长荣四目相对,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拒绝和坚持。
她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知道自己怀孕没到三个月,不能去那样的场合,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担心韦昊。
韦昊并不是道德败坏主动勾引龚轲的,韦昊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龚赫强迫的,所以这件事她是毫不犹豫站在韦昊这边的。
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让表舅舅过去又能怎么样,他是个男人,难不成韦昊还能对着他袒露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吗?
还是得去个女性的亲眷,既能帮着拉架,又能听她哭上一哭,倒倒苦水。
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可是妈妈已经去了首都,老太太虽然不会推辞,可她年纪大了,经不住被人推推搡搡的。
思来想去,霍恬恬把目光落在了二姐郑采薇身上。
一大家子刚刚吃过午饭,老太太午睡去了,郑采薇正和郑采荷一起,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
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大孩子孙彤,已经上学去了,这是霍齐家临走前安排的,她那手帕交是出版社的负责人,出版社有自己的社办小学,现在孙彬入职了,孩子自然可以在里面读书。
所以目前院子里只有四个小娃娃。
郑采薇的小女儿书晴今年三岁了,手里拿着好多图了颜色的卡片,像个小大人似的蹲在花生和玉米这两个表弟面前,教他们认颜色。
小姑娘很有点大姐姐的样子,教得一丝不苟的,很是认真。
至于另外一个小弟弟孙瑞,还小呢,正在郑采荷旁边的婴儿床里呼呼大睡。
郑采薇察觉到她的目光,赶紧叮嘱了郑采荷一句,便起身往这边来了:“怎么了,看你这愁眉紧锁的样子,都把自己愁老了。”
“姐,你能帮我去看看韦昊吗?你就装作不经意遇到的,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她的事情了。”霍恬恬实在是没办法了,她也可以找夏晴过去,可是夏晴正在帮着学校筹办下个月端午节的活动,抽不开身,只能找郑采薇了。
郑采薇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一听不过是要她劝架,很是哭笑不得。
“小事一桩,你干嘛愁眉苦脸的?”她握着霍恬恬的手安慰道:“她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处理这种纠纷我很外行,我这就过去,正好你姐夫的妹妹闹着要来广州看看,我就借口给她租房子,偶遇一下韦昊,她不会怀疑的。”
“姐,谢谢你。”霍恬恬很感动,握紧了郑采薇的手。
郑采薇笑着把她的刘海别到耳根后面,拍拍她的肩膀,叮嘱道:“怀着孩子呢,别总是忧思忧虑的,伤身体。”
“知道了姐。”霍恬恬努力微笑,宽宽二姑姐的心。
郑采薇走后,霍恬恬便丢下了手里的木板,拿起毛线和钩针,去那边看着点几个小的。
至于其他的活儿,那就交给郑长荣了,他那课下午两点才上,还有时间忙活。
霍恬恬时不时看一眼监视器里的画面,一边强作镇定地给孩子钩枪枪,一边分心照看着几个孩子,一心三用,忙得不可开交。
郑采薇往那边赶去的时候,裴远征已经到了。
他原本是想直接回海岛去的,不过渊龙和博龙的生日就要到了,他也懒得再来回折腾了,便干脆多留几天。
这几天他就住在韦昊隔壁的院子里,一边调查一些跟区家有关的事情,一边等着孩子周岁的到来。
这会儿听到动静,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推开院门,走过去扯开正在互相撕扯的齐婷和马幼珍,冷着脸道:“看看你们两个,像个什么样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马幼珍脖子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口子,闻言气鼓鼓地控诉起来:“是她先动手的,韦昊怀着孩子呢,她居然想直接推韦昊,她好黑的心,活该龚轲受不了她要跟她离婚!”
“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烂女人的姐妹?呵,好啊,我连你一起告到派出所去,我就说你拉皮条,破坏别人的家庭,让你的姐妹勾引有妇之夫!”齐婷也没好哪儿去,头发都被马幼珍拽掉了一撮,这会儿头上已经秃了一块儿,火辣辣的疼。
马幼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吧大姐,龚轲这种窝囊的老男人还需要我家昊昊去勾引?别给你男人脸上贴金了你!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家昊昊是有男朋友的,你家龚轲自己生不了孩子你不知道?她怎么会怀龚轲的孩子?这分明就是她男朋友的种,你可别在这里发疯了,赶紧给我滚!”
“男朋友?这种烂女人也配有男朋友?笑死人了。果然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齐婷最恨这种能生孩子的女人了,凭什么就她不行?凭什么!
霍恬恬可以生,她就不啰嗦了,毕竟人家男人是她的恩人,可是这个韦昊,居然敢偷她的男人,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今天就是要弄掉韦昊肚子里的孽种,让她再也不能靠肚子来获得好处!
想到这里,齐婷眼里腾起熊熊怒火,一把搡开马幼珍,想直接用自己当武器,撞死韦昊算完。
裴远征看出来了她那歹毒的念头,及时伸手,将她扯了回来,只听刺啦一声响,齐婷的衬衫便裂作了两半。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女人,顿时捂着脸鬼叫起来:“啊,臭流氓,你撕我衣服,我要去报警,我要报警!”
裴远征懒得废话,他又不是故意的,便直接催促那农妇:“燕子,愣着干什么,把这个齐婷弄院子里去,给她换身衣服,让她滚。”
“哎,知道了。”龚燕赶紧拽着齐婷,连哄带骗的,让她去院子里再说。
齐婷刚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龚燕扶着韦昊,一脸的关切和小心,这会儿看到龚燕这么听裴远征的话,她又来劲了,搡开龚燕质问道:“你不是龚轲的姑姑吗?你为什么不帮我?反倒是对这个贱女人处处维护?”
“齐婷,你说话客气点,当初我守寡回娘家,是你把我撵走的,现在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赶紧的,再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龚燕一想到往事就伤心,那会儿她还怀着孩子呢,男人死了,她也不情愿的,婆家嫌弃她克夫,撵她出去,娘家也不待见她。
可怜她挺着大肚子,竟无处容身,大晚上的一个人借住在破庙里头,听着四下山野中的狼嚎,吓得出现了假性宫缩。
那时候是裴远征路过救了她们母子一命,要不然,她龚燕如今早就是枯骨一堆了。
所以裴远征找她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是龚赫的妹妹,主动要求照顾韦昊,龚赫自然不会拒绝。
龚赫万万没想到,这个妹妹早就恨透了他,所以她可以毫无愧疚地来做裴远征安插过来的卧底。
这会儿齐婷还好意思凶她,她觉得可笑极了,上手直接扯着齐婷的胳膊,把人搡到了院子里。
随后关上门,算旧账去了。
裴远征淡淡地看了眼马幼珍,思来想去,还是开口道:“韦昊你带你同学进来上药。”
“哎。”韦昊可算是松了口气,她没想到裴远征居然就在隔壁住着。
说不定连她在院子里埋怨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她很难为情,关上院门,扶着马幼珍一起进去了。
裴远征拿出一个医疗箱来,一言不发地递给韦昊,随后便坐回八仙桌旁边去了,手里捧着报纸,呷一口热茶,看一段新闻。
韦昊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嘴巴张了又张,想解释一下自己耍小性子的那些话,她只是在院子里闷得慌,不是故意对他的安排不满的。
可裴远征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故意打了个哈欠,进了睡房,关上门休息去了。
韦昊盯着关上的屋门,默默地咬住了嘴唇。
马幼珍也盯着那门出神,还是韦昊让她抬头,她才回过神来:“昊昊,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没推到我,倒是你,为我挨打挨骂,还受了伤。”韦昊红着眼睛,给马幼珍擦拭伤口。
马幼珍有些黯然地笑笑:“谁让咱俩天下第一好呢。”
她有些吃味,韦昊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些事跟她坦白,说明韦昊是不在意在她面前露出狼狈和不堪的一面的。
可是韦昊对霍恬恬却不是这个态度。
韦昊口口声声不想让霍恬恬知道,怕自己在霍恬恬心里完美的形象被破坏,马幼珍觉得这都是借口,是韦昊不想连累霍恬恬的借口。
同样是姐妹,一个可以连累,一个却不舍得连累,谁轻谁重还用说吗?
马幼珍想到这些,心里就发酸憋闷。
明明是她先跟韦昊做姐妹的,凭什么霍恬恬后来者居上呢?
可是霍恬恬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只是韦昊更想把她守护在一个安全的港湾里头,不想让外面的风浪去侵扰她而已,这是韦昊单方面的决定,跟人家霍恬恬无关。
马幼珍心里一清二楚,可她越是清楚,就越是吃味。
便故意自嘲道:“其实你是松了口气的吧,毕竟来的不是霍恬恬,要是她被齐婷欺负了,估计你就着急了。”
“珍珍,你胡说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不在乎你吗?”韦昊停下了手里的棉球,她抚摸着马幼珍的脖子,四处检查着伤口,“珍珍,你在我心里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我在这里就你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我家里的姐妹兄弟全都不理解我,他们只想逼我嫁人换彩礼。只有你,一直鼓励我,支持我,安慰我,陪伴我。珍珍,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最珍贵的朋友。”
“最最珍贵,但是可以挨打挨骂可以受伤,是吗?”马幼珍叹了口气,“你不要紧张,我不会告诉霍恬恬的,你继续做她心目中的完美姐姐吧。”
“珍珍!我不是这个意思。”韦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并不想把马幼珍和霍恬恬混为一谈,她们两个对她都很重要,只是意义不一样而已。
她想了想,放下棉签,干脆在自己脖子上也抓了几道血口子,吓得马幼珍赶紧拦住她:“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跟你一起受伤,我跟你一起疼!你以为我是顾惜自己的身体所以才眼睁睁看你挨打吗?是燕子姑姑拦着我,她力气太大了,我挣脱不了,要不然我早就冲上去了!既然你觉得我不在乎你,那我跟你一起疼,跟你一起留疤!”韦昊说着继续在自己脖子上抓挠起来。
吓得马幼珍眼泪哗哗的,赶紧把她的手死死摁住,还捶她的肩膀:“你讨厌!你最讨厌了!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你了!你干嘛呀,你这不是要扎我的心吗?”
“我也在乎你啊珍珍,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我努力做优秀毕业生,却求职无门,我能怎么办呢珍珍?你以为我是把你和甜甜区别对待吗?不!不是的!是因为她身上有我从前的影子,我没有她运气好,我没有遇到愿意保护我珍惜我的男人,没遇到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婆婆,我没有她的好命,但我不嫉妒她,我希望她好好的,只有她好好的,我才能永远做一个美梦,一个我也可以被家人珍爱,被亲人呵护的美梦。可是珍珍,这不代表我不重视你知道吗?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姐妹。”韦昊搂着马幼珍,泣不成声。
马幼珍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好像模模糊糊地明白韦昊的想法了。
可她还是好生气,气韦昊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连孩子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
她抓起草纸给韦昊擦眼泪:“好好好,是我冤枉你了。可是昊昊,孩子到底怎么办呢?你贫血不能做流产手术,难道真的只能生下来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不你帮我去请一下郑老太吧,也许她有办法呢?但是,你记得让她不要告诉甜甜,我不想让她知道。”韦昊也很为难。
她自打被龚轲打进医院后,紧接着就被龚赫囚禁了起来,她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茶饭不思,迅速消瘦,别人怀孕发胖,她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她这个状态,是没办法做流产的,容易休克,很致命。
可如果是郑老太的话,也许会有什么法子。
马幼珍擦擦她的泪水,点头应道:“好,我帮你去找她,但是只能等霍恬恬去上课的时候,所以你别急,你等我找机会好吗?对了,她那两个儿子马上周岁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去见她。”韦昊也发愁,“不过礼物我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帮我转交吧,你就说我得了传染病,不能见人。”
“好吧。”马幼珍抚摸着她消瘦的面庞,大学里那个意气风发的韦昊,已经彻底不在了。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马幼珍叹了口气,拿起消毒棉签,给韦昊上药。
隔壁院子里,齐婷还在发脾气,龚燕却直接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骂道:“你给我清醒一点,别的不说,就说你妈现在还得指望人霍恬恬看病,你就不能对韦昊太过分。你自己摸摸良心,龚轲这些年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能生,却冤枉他不能生,他在外面可从来没拆穿你,你爸妈每次指责他,也都是他点头哈腰地赔不是认错。你还不让他离婚,非要把他当狗一样虐待,你真的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那是我和他的事,我不能生怎么了?我不能生他就闹离婚?反了天了他!”齐婷一听到龚轲就来气。
龚燕却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舞的把戏吧?他要跟你离婚那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俩做检查之前,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不能生的是他?你还跑去找他工友借种,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你给他戴绿帽,你还指望他继续跟你维持婚姻?是你借不到种才意识到是你自己的问题,这才去做的检查。龚轲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这些事他从来没有在外面宣扬过!”
“他没宣扬?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当我傻?”齐婷愤恨地搡了龚燕一把,却搡不动。
龚燕冷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那个好姐姐查出来的。她已经找过我了,今天激怒你,就是她计划好的,她知道你会气急败坏,知道你会闹得满城风雨。等警察真来传讯韦昊的时候,你猜猜你那冒名顶替的事情还能再捂下去吗?到时候你老子丢了人,你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