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荣把追回来的钱票数了数,一起包回了红纸里面。
他大概猜到了,今天凌晨四点,孟少阳可是来过一次的,当时孟恬恬刚睡着,是郑长荣起来开的门。
两人说了会辞行的话,郑长荣又去屋里抱了两个椰子给他,留着路上喝。
估计就是那时候塞的钱吧。
郑长荣笑了笑,把窗户扶正了重新装上去,又不想让媳妇知道他知道了这笔钱,索性把钱从窗口扔了进去。
窗户旁边就是缝纫机,跟墙壁之间大概有二十公分的距离,钱正好掉进缝隙里,这样再来小偷也不会发现。
等会他回来,找个借口让他媳妇收拾一下缝纫机,自然就会发现这笔钱。
收拾好一切,郑长荣看了眼蹲在那里舔爪子的狗蛋儿,俯身将它抱了起来:“你很勇敢嘛,居然跟两个小偷打起来了。你属狗的吧?”
他挠了挠狗蛋儿的下巴,又把狗蛋儿放在了井台上:“好好看家,回来给你带小鱼干。”
狗蛋儿喵了一声,像极了一个每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猫猫。
等郑长荣走了,它才赶紧跟孟恬恬联系了一下:“宿主宿主,表哥把钱又塞回来啦,差点被阮娇娇偷走,你回来记得到缝纫机那边的地上找找,郑团发现了,不过我看他那个样子,是不打算跟你直接提这个事呢。”
“好,我知道了。”孟恬恬是真没想到表哥会这么傻。
她心里自然是感动的,可又很过意不去,便想着等会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给嫂子和两个孩子寄过去吧。
这边阮娇娇被老齐“秉公执法”带走了,那边蔡兵却守在院子里,怎么也等不到谢玉秀回来。
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想出去看看,就在这时,院门打开了,谢玄英身后领着一人,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狈。
这人叫牛铁柱,就是昨晚跟蔡兵打架的一个混混,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游手好闲的,全指着家里的父母和两个姐妹挣工分养他。
谢玄英刚刚跟他约好了来给蔡兵上套,所以两人一进来,就开始唱大戏了。
谢玄英全当不知道蔡兵跟牛铁柱打架的事,只是紧张地看着蔡兵:“快,蔡医生,帮他看看伤哪儿了,早上我追毒贩子的时候,看到他倒在地里,想必是被毒贩子打伤的。你快帮他治治,回头医药费算我的。”
说着谢玄英便在院子里等着,还把他从卫生所拿来的医疗箱递给了蔡兵。
蔡兵原本还以为牛铁柱是来找他算账的,没想到谢玄英压根不知道昨晚的事,他松了口气,领着牛铁柱去了后面屋里。
一边缝线,一边小声质问牛铁柱:“你没跟谢队长说我什么吧?”
“我哪儿敢啊,咱俩做的那些畜生事,哪一件单拎出来不得吃牢饭?你就放心吧。”牛铁柱龇牙咧嘴的,很是鬼叫了两声。
等伤口都处理好了,他才透露了一个“秘密”给蔡兵:“你还不知道吧?谢队长说了,要我提供毒贩的线索呢,到时候可以将功补过。你说,咱俩手里多少也是有点有用的信息,要不要——”
“不行!”蔡兵断然拒绝了牛铁柱,“绝对不行。你要是不想死的话,趁早闭紧了嘴巴。”
蔡兵冷着脸,把牛铁柱轰出去了。
他有些慌了,等了会没见谢玉秀回来,干脆锁上院门出去了。
这时,躲在屋后的谢玄英便招呼了牛铁柱一声,两人一起追了上去。
而同一时间,远在云南的大山包里,一群科研人员忽然齐齐倒地,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说自己食物中毒了。
有的上吐下泻,有的口吐白沫,跟真的似的。
吓得间谍们顿时手忙脚乱,有的去外面找支援,有的赶鸭子上架半吊子水平也来当医生救人,还有的急得团团转,哭爹骂娘的说这下完了,要被大佐弄死了。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霍齐家借口去找草药,拿上铲子钻进草丛里,往即将打通的山洞去了。
第37章 第37章逃出生天(1)(二更)
霍齐家攥着手里的铲子, 抓紧时间掏洞。
山体的岩石非常坚硬,每磨出一寸的距离,都要用上好几天的时间。
好多次铲子都磨秃了, 只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饰。
上次就是实在瞒不过去了, 她才干脆搞了一出自杀的戏码, 先下手为强。
现在那群间谍都被处决了, 想举报她也没戏了, 新来的这批又不敢把她怎么样,所以最近挖洞的速度快了不少。
今天的食物中毒也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昨天她在山包里发现了一点点微毒的蘑菇, 便混在了饭菜里头,这会儿正好给她争取了时间。
她屏住呼吸, 手都起泡了也不敢停下。
就在这时, 山洞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霍齐家赶紧停手, 抓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丛荒草,挡在了身前。
一阵哗哗的水流声后, 一个男人不满地嘀咕道:“这群科学家就是娇气, 随便吃点什么就食物中毒, 我们怎么没事?”
“可能是老钱往里面撒的泥巴太脏了?”另一个显然没太在意今天的事,反正只是轻微的食物中毒, 应该没事的。
“说不定真是泥巴的问题,回头我说说他。”两人尿完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注意到这边的草丛似乎有点不对劲。
就在两人准备扒拉一下看看的时候, 张世杰一瘸一拐地,撵着几只兔子跑了过来:“快, 快别让这群兔子跑了,哎呦,要不是我身上有伤,早把它们抓起来炖了。”
说着,张世杰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啃泥,正好拦在了霍齐家钻进去的这个小山洞前面。
两个间谍嫌弃地踹开他挡着的腿,心说这草估计是兔子扒开的,便撵着那几只兔子跑开了。
张世杰挣扎着站了起来,见这片草丛其实霍齐家自己也处理过,并没有什么脚印残留,这才松了口气。他把地上的草归拢归拢,又觉得实在恢复不了原样,干脆从旁边挪了块石头过来。
那是几块摞在一起的石头,动了上面的,下面的还留在原地,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等他掩盖好了踪迹,这才神色如常地离开了。
霍齐家又等了会,见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继续忙碌起来。
直到天黑,她才悄悄钻了出来,掩盖了一下足迹,随便找了几株草药,回去应付一下那群新来的间谍。
夜深人静,又到了一天休息的时候,因为间谍人手有限,每天晚上,这些科学家都会被两两关在一起,再分别由一个间谍在外面守着。
整个队伍里只有两个女科学家,按理说应该把两个女同志关在一起,可另外一个叫沈佳佳的材料专家,因为是两口子一起被抓的,所以跟她男人关在了一起。
多出来的霍齐家,就被安排着跟张世杰关在了一起。
这一关就是很多年,两人早就习惯了共处一室。
霍齐家把消毒水和三七粉放在小桌上,跪坐在烛光下,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张世杰身上的布料子:“疼吧,忍着点。”
“不疼。”张世杰喘着粗气,趴在那里任人宰割。
曾经那个精壮的汉子,如今瘦得皮包骨头,霍齐家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落泪:“你太傻了,你要是没命回去,娟儿不会原谅你的。”
张世杰没说话,闭上眼,似乎还能想起小姑娘手里举着一个糖人,笑着跟他挥手作别的样子。
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眶红了,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那就拜托你,多替我美言几句。”
“不行,你自己跟你闺女说去。”霍齐家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了一点点药粉,仔细地撒在他的伤口上。
包扎的时候叫他坐起来,手里拽着纱布,却有些发抖。
她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视线便有意躲着他,扯着纱布在他胸前后背绕了两圈之后,在腋下往前一个拳头的距离打了个结。
剪断纱布,霍齐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自己的角落里睡觉。
起身的时候却被张世杰扯住了胳膊,直接将她拽到了怀里:“齐家,能陪陪我吗?”
“杰哥……别这样。”霍齐家别开视线,不想看他。
张世杰没有勉强,只是伸手抚摸着她的面庞,脸贴上来,蹭了蹭她的额头:“我怕我活不了几天了,齐家,我就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有没有一处是留给我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也行。”
“杰哥……”霍齐家仰面把泪水逼退,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张世杰似乎不太甘心,苦笑道:“你也听他们说了,我媳妇改嫁了,老谢也另娶了。齐家,这么些年咱们一起苦过来的,你真的不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杰哥,那毕竟是他们的一面之词……再说,我还有三个孩子,我不想拖累你。”霍齐家找了些客观上的借口,关键的问题依旧避而不答。
张世杰环住她的腰,还是不肯就这么算了:“齐家,他们把结婚照都给你看了,你还是不信?至于孩子,我不也有娟儿吗?我们互相拖累,不也挺好的。”
“杰哥……”霍齐家闭上眼,内心挣扎,却始终不肯松口。
她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张世杰护着她,可能她早就没命了,现在她振作起来了,在想法子逃跑,全程也都是张世杰在给她打掩护。
她欠他的,可能这辈子都换不完。
可是……
她深吸一口气,劝道:“杰哥,等出去了再说好吗?”
“那你别动,就让我抱抱你。”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他这辈子已经没了别的奢求,临死之前可以被她亲一口就知足了。
霍齐家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可她不想迈出那一步。
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她什么也不想改变。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枕在了自己的肩上,贪婪地眷恋着片刻的柔情。
直到门外传来哐的一声,守夜的间谍倒在门口睡着了,她才有了动作。
她转过身来,捧起张世杰的脸,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内心的召唤。
只是额头贴着额头,轻声说了一句:“杰哥,好好休息,帮我拖着他们。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
“去吧。”张世杰松开手,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
黑暗中,霍齐家站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对面,挪开了挡在那里的一包衣服,随后打开了活动的竹板,钻了出去。
落地后,她拽了拽垂挂在竹楼上挡雨的草帘子,将活动的竹板藏好,抄起地上的铲子,静静地往远处走去。
屋里,张世杰赶紧把被子拧成了人形,搂在怀里像是两口子似的,躺在那里睡觉。
*
孟恬恬回来的时候,小木屋里的东西已经搬走大半了。
郑长荣领她去分到的部队大院看了看,那边地方宽敞,但院子是东西南三面人家公用的,私密性上来说,远不如小木屋这边好。
但那边是砖瓦房,房子的地基高出地面半米多,下雨的时候不容易受潮。
房子外头还有一圈走廊,下雨的时候也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北面的几个屋子,居中的是穿堂,里面可以摆放一些物品,也可以用来会客,两边则是库房和洗澡房,澡房是三家公用的,洗澡的时候轮流来,库房也是公用的,谁家的东西都可以放进去,标注好名字就行。
她看了眼,目前里面只住了郝卫华一家,所以摆的都是他家的东西,等她和郑长荣住进去了,再找他们腾点地方出来就行。
这会儿回到小木屋,孟恬恬伸了个懒腰:“长荣哥哥,晚上吃什么啊,我去烧锅。”
“不用,我来吧,你去把那台旧的缝纫机收拾收拾。”郑长荣还惦记着那钱的事,想着赶紧让媳妇收起来。
孟恬恬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没说什么,借着收拾缝纫机的机会,把钱捡了起来。
狗蛋儿叫她数数,她却摇头:“长荣哥哥肯定不是贪财的人,不然他把这钱藏起来就是了,干嘛还要让我来拿。”
“那你要跟他说实话吗?还是听表哥的藏起来不告诉他?”狗蛋儿有些茫然,“要是没有今天这事,瞒着也就瞒着了,可今天这事之后,好像说不说都会留下嫌隙呢。你想啊,你要是说你知道,他肯定会想,你收了这么一笔钱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是说你不知道,他肯定想,这么一大笔钱你表哥会不跟你打招呼就塞过来?你肯定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