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刚有了第二个宝宝,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你都已经把我养大成人了,我——”孟恬恬不想要,她不用看也知道,表哥从首都带来的票,但凡是能在岛上用的那就必定是国家票,国家票可比地方票金贵多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攒了多久。
一想到他可能早就为这一天准备着了,她感动得无以复加,泪水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扑上去抱住了孟少阳:“表哥,你把这些拿走吧,我都没给嫂子道喜呢,也没给小侄子侄女儿买点什么,你快留着吧,就当我给他们送礼了。不然的话,我心里会不踏实的。”
“听话,这事我跟你嫂子说过了,她没意见,她很喜欢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她也有工作,我们夫妻俩不差这点钱。听话,拿着,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听到没?”孟少阳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着又掏出一个小帕子,“这是大哥和姥姥给的,不多,也是一份心意,你也收好了。大哥你知道的,他孩子多,嫂子又没有工作全靠他养着,姥姥这些钱都是生产队工分攒来的,你放心拿着,玉秀的事咱们不论,我们几个跟你永远都是至亲骨肉,记住没?”
孟少阳说着也哭起来了。
他一想到谢玉秀做的事就寒心,他不想认这个表妹,他只认恬恬一个。
孟恬恬哭着点头,决定先收下来,等表哥夜里睡着了,她再偷偷给他塞行李里面去。
这些钱票她真的不能拿,她会良心不安的。
兄妹俩又抱着哭了一会,你给我擦擦,我也给你擦擦,最终相视一笑,一起出来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身后却跟着一人,那是阮娇娇的表姐唐芸,刚刚在路口注意到了这对兄妹,一时好奇,便跟着听了会墙角。
她冷笑一声,准备找阮娇娇邀功去,阮娇娇可是跟她说了,知道下次鬼子偷袭的时间,她要用孟恬恬有私房钱的消息来交换这个情报。
谁叫她男人蔡军被关了呢,她得想办法把情报套出来告诉他,好叫蔡军将功补过,早点出来跟她和孩子团圆。
*
中午酒席散去,这场婚事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因为物资匮乏,办不起两场酒席,所以只吃中午这一顿就行了。
说起来,中午也办了十来桌了,规模不算小了,跟郑长荣关系好的军官们也来了一些,都是些训练辛苦的海军,那胃口不是一般的大,随的礼钱一来一回,差不多也就抵消了。
孟恬恬刚刚哭过,回到小木屋这里时,已经没有胃口吃饭了。
郑长荣的哥哥姐姐们已经走了,因为还要回去挣工分,不敢耽误,所以都跟郑锦绣打了招呼,让她帮忙跟孟恬恬道个歉。
孟恬恬挽着郑锦绣的胳膊:“婶儿,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道歉的,那也太见外了,以后可不许说了啊。”
“嗯?你叫我什么?”小老太太不高兴了,脸上的笑唰的一下不见了。
孟恬恬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呦,一定是我喝酒喝多了,糊涂了,我重新叫一声,您听好了啊,妈!”
“哎!”小老太太高兴了,立马掏出红包,塞给了小儿媳妇,“你拜高堂那会妈就该给了,不过我看你表哥没拿,我单独拿了会下他的面子,只好现在再给你了。拿着,收好了,还有这些,都是今天的份子钱,都给你。”
小老太太拎得很清,这毕竟是老五的媳妇,以后也是跟老五过日子的,要是瞻前顾后怕她不懂把握经济,于是把日用全都攥在她这个婆婆的手里,那跟越俎代庖有什么区别?
她小老太太总有蹬腿的那一天吧,到时候谁管着他们呢?
难不成要他们一蹴而就,瞬间学会管一个家吗?
那不成的啊,倒不如现在就放手,让他们自己个儿折腾去吧。
不会过日子也不怕,回头没钱了就知道厉害了。
所以她从不掺和儿女经济的事,这些份子钱她一个没留,全给了孟恬恬。
孟恬恬长这么大,就没像今天这样一下见这么多的钱,她都有点傻了,一时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收。
这时孟少阳进来了,他看了眼,直接发话了:“收起来吧恬恬,你婆婆疼你呢,你就警醒一点,好好学着过一过自己的小日子,凡事能自己有主见最好,拿不定主意的也可以问问她,不过最终还是得你自己点头才行。”
孟恬恬明白了,点点头,把这些份子钱和记录的随礼明细全都收了起来。
“就放那个楠木箱子里头,那些医书啊,回头可以搬出来,你要是实在想要,自己抄写一份也不错。我看好多都是孤本,还是要仔细一点的。”孟少阳这几天在这里看着没做什么,其实他什么都了解清楚了,也什么都给妹子考虑周全了。
孟恬恬一想也好,那箱子挺实沉的,看着不像是便宜货。
便进屋收拾去了。
孟少阳笑笑,看了眼郑锦绣:“婶儿也休息会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哎呦呦,大喜的日子,怎么好叫儿媳妇娘家人收拾呢,你明天天不亮就要赶路了,你去睡会吧,我老婆子可比你精神头好。不过你等一下——”郑锦绣说着,干脆抓住他的手把了把脉。
她其实是赌一把,就看儿媳妇的这个娘家哥哥会不会爱屋及乌。
孟少阳居然没有躲避,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怎么样婶儿,我身体好吧?”
“生龙活虎,精力旺盛,没病没痛,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节制。你媳妇生几个了?我瞧着你,起码得生了两个了,还得是三年就抱了俩。”郑锦绣毕竟是过来人了,一看就知道孟少阳跟他媳妇感情很好,那自然,就特别热衷于造小娃娃。
孟少阳佩服得五体投地:“准的,三年抱俩,一儿一女,我这实在忙不开了,才叫我奶奶去带孩子的。”
“你爸妈都有工作走不开吧?”郑锦绣猜到了,要么是父母双亡,要么是父母都忙,不然不至于劳烦奶奶辈的来带重孙的。
孟少阳笑着点头:“对,两个大忙人,走不开。婶儿,你真的神了,我妹子跟你肯定能学有所成,到时候我就等着沾光了。”
“哎呦,这话我老婆子可不敢当。”话是这么说,小老太太却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美滋滋的收拾院子去了。
孟少阳笑笑,进屋休息了会,躺在藤椅上,闭上眼,想到的都是他媳妇和两个孩子。
确实想他们了,不过他还得在老家耽误两天,为的是那个吕学良的事,不然他也不至于赶这么急。
算了,不想了,睡觉。
屋里的孟恬恬也有点困了,今天起得太早,折腾到现在早就累了。
她找了个空白的工作簿,把随礼的明细誊抄上去,再把钱数核对记账,单独收进一个小盒子里。
随后再掏出那些改口费的红包,一笔一笔全都记下来,好在郑家的子女都特别心细,似乎是知道她今天会收很多礼钱,怕她弄混了,所以红包上都写着名字。
郑长丰和徐莉夫妻俩一人随了一块,他们日子艰苦,很不容易的,她觉得能有两块不少了,好歹是份心意。
也不知道郑长荣回礼回的多少,等他醒了问问好了。
四姐和四姐夫随的也少,一人两块,他们家只有一个女儿,估计要亏些。
二姐家明显条件好一些,给的是两个五块。
而郑锦绣给的……
那似乎有点多?
她好奇拆开一看,原来是大的里面套了几个小的,上面分别写着她和公公白志毅的名字,以及她替三哥三嫂一家给的两份。
老人家给的是两个十块钱,三哥家的是两个五块,想来留在城里的日子也不差,而且公公还跟着他们,所以这钱,也说不准是小老太太自己垫付的还是那边知情后汇过来的。
总之,人情账都到了,她得记清楚。
再然后便是郑长荣给她的全部家当,她细细地整理归拢,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很心细的,东西已经分门别类放好了,她只要再核对登记一下就好。
看来郑锦绣对几个孩子的家教不错,都有特别仔细的一面。
最后才是表哥给自己的那些,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来数了数,翻到工作簿最后一页,只写了几个数字,和对应票据的数额,没记谁给的,反正要给回去的,自己有个数就好。
就这样,所有的钱款都归拢好了,她准备起身把钱收起来锁好。
就在这时,屋门被谁敲响了,打开一看,原来是谢玄英。
他居然备了四份红包:“咱爸的,我的,你二姐的,最后这个,是我和爸商量过的以咱妈的名义给你的,都拿着吧。中午天热,好好休息一会,哥去查下毒品的事,晚点再来找你。”
“好,哥你小心点,千万注意安全。”对于谢家给的,孟恬恬没有推辞,都没养过她一天,给她点钱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
便又回到桌子前,开开心心记账去了。
郑长荣一直睡到晚上才迷迷瞪瞪醒了,孟恬恬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系统的日常任务。
其实这些任务很简单,无非就是甜,无非就是宠,写一些日常事件和心得体会就好。
被家人朋友宠的也算。
所以她在今天的受宠日常里,写下了不少字句,其中一句是:被亲人的爱包围,我很开心,今后他们都是我要保护的人。
在甜的日常里,她红着脸低着头也写了不少,总结道:被长荣哥哥亲了好几次,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意乱情迷,心跳如鼓,满脑子就只有长荣哥哥一个人,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有点傻,但有一点我非常确认,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很上头。如果长荣哥哥不介意,我愿意就这么傻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写完,每天晚上这些提到的亲人友人都会梦到这些句子,一个个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满脑子就一个念头:甜甜真是个好姑娘,咱没白疼她。
而相对应的,此时的郑长荣,便在梦中梦到了这段叫人面红耳赤的深情告白。
穿着嫁衣的姑娘牵着了他的手,脸蛋儿云霞飞舞,小手儿紧张出汗,可爱到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抱,宠她个天昏地暗!
正激动呢,梦醒了,老婆不见了!
他的酒劲忽然就过去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控制不了要跟她造小娃娃的念头,干脆不忍了。
他看着坐在桌前安静记录着什么的姑娘,眼中满是欢喜。
她一定是洗过澡了,已经换上了他之前给她做的睡衣。
天蓝色的中长裙,v领+短袖的搭配,款式偏宽松和清凉。
她虽然皮肤黑了点,但那专注的样子却有别样的美感。
尤其是埋头写字的时候,那后脖颈便随之露了出来。
她虽然胖,但颈部并没有赘肉,且线条还算流畅匀称,倒是身上有点肉,抱在怀里挺好的,不硌手,软软的香香的。
他想到白天的荒唐,不禁一时情动,下意识想喊她一声。
可他嗓子沙哑,一张嘴都是酒味儿,他很嫌弃自己,便直接去了前面洗澡间,打了几桶井水,刷牙洗脸洗澡,用香皂搓了又搓,才像个饿了二十几年的老虎似的,从身后抱住了他的小媳妇。
“甜甜,可以上床休息了吗?”二十九岁的老光棍,也有了小意柔情的时候。
他的下巴枕在小媳妇的肩上,胡子刮过了,不扎人,所以他很是放肆地蹭了蹭她的脸蛋儿:“你要是没写完,我也不急,我等你。”
初为他人妇的姑娘,自然感觉到了他那一腔的火热,不过她还是先把手里的功课写完了,然后才合上作业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柜子里。
转身,心怀忐忑的小姑娘低眉顺目地站在了他面前,伸出一只手,默默地扯住了他的衣摆:“我……我好了……”
“那……那咱……”刚刚还斗志昂扬的郑团长,到了临上阵的时候却有点慌神了。
他搓了搓滚烫的脸颊,就这么转身,大手拉着小手,往床上去了。
他们睡的是老式的中式架子床,用料实在,尺寸也大,足够折腾得开了。
床上挂了蚊帐,这会儿书桌的烛台上,一对龙凤高烛正热情地燃烧着,粉色蚊帐落下,将这床榻之间的光晕都染成了梦幻的粉色。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像两个二傻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头。
她咬紧嘴唇低头看着他的手,他沉默不语看着她的脸蛋儿。
打破沉默的,还得是郑长荣这个当丈夫的。
毕竟,哪有叫这娇滴滴的小媳妇主动的道理,大姑娘害羞呢,这么等下去,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不过要他主动也难,白天那会锣鼓喧天的脑子一热就亲上了,这会儿四下里万籁俱静,只有蝉在叫,只有蛙在鸣,反倒放大了彼此的呼吸声,连心跳都跟擂鼓似的,咚咚咚,嘭嘭嘭,跟在助威呐喊似的。
郑长荣瞅着蜡烛都矮下去一截儿了,良辰美景,再耽误就是傻子了。
便深吸一口气,一手抓住了她的小手,一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