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顿了一下,柔声道: “其实我找不见回去的路了,你能帮我指一下路吗?”
  陌生的,好听的声音传来,那孩子颤抖的身体缓缓平稳,景元耐着性子等着。
  那孩子过了一会迟疑地抬起头,一张脸几乎瘦的凹陷,眼瞳骤缩俨然神经绷到了极致。
  她看着男人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又温柔的保持距离,她迟疑了一会,哑声道: “你往左边走,那边是他们住的地方。他们会告诉你怎么走。”
  景元从善如流的点头: “谢谢。为了答谢你的好意,给你这个。”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隔空扔给了女孩。
  可惜没人接住它,它落在了地上滚了两圈被女孩的靴子挡住了去路。
  她看着地上有着亮晶晶纸张包着的糖块,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灵魂好像从身体中抽离,远远观望着一切,对身边所有事都反应极慢。好一会她慢慢伸手,拿起那颗糖。
  糖纸上沾了水,她小心翼翼的扯开,将里面散发着咖啡味的糖块扔进了嘴里。
  战场上,一切都有可能成为丧命的东西。
  例如陌生人给的食物。
  可女孩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或许说,她不在乎这些了。
  浓烈的,上头的苦味和焦香味在脑子里炸开,炸得女孩灵魂回归身体,没忍住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头问道: “这是什么。”
  景元笑道: “意式咖啡糖。这是我一个朋友喜欢的,他还说太甜了。”和当初里包恩买的棒棒糖一个牌子。
  女孩嘴角抽搐着: ……朋友味觉是不是有问……
  景元: “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的。”
  女孩手里揉搓着那张彩色的糖纸,狭小的房间里响起了“嚓嚓”声,身上终于有点活力。
  她勾着嘴角: “谢谢。”
  “不客气,你替我指路,我给你糖,很公平,不是吗?”
  “我在这里没见过,你是谁?”
  景元神神在在的: “说不定是从天上来的。”
  女孩淡淡笑了: “天……仙吗。”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猛地攥紧糖纸,抬头道: “……
  话音戛然而止,她原本镇定下来的面容一下子变得苍白,像是看见了魔鬼一样看着景元身后。
  “原来你在这里。”森鸥外居高临下看着女孩,双手背在身后,带着几乎腻死人的笑意: “快来工作了,大家离开你可不行。”
  女孩身体颤抖起来,用气音道: “…………
  森鸥外: “怎么?难道你不听话?”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是刀子戳中了女孩的心脏。
  她双眼失神,身体不再颤抖,仿佛被吊着的木偶一样从地上站起来,沾染了水液的裙子滴答滴答的落在小水坑上,声音回响在冰冷的房间中。
  景元脸上的笑意淡了,他站了起来,冷静注视着男人。
  森鸥外轻松的站在原地,满意地看着女孩向他靠近,直到站在自己身前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才像是友好的大哥哥弯下腰牵起女孩的手: “怎么搞得怎么脏。不过没有关系,我给你买了很多衣服。对了我觉得那件粉色的不错,我们回去穿上吧。”
  他带着女孩走远。那孩子似乎侧过头看了景元一眼,但她什么都没说。
  “这么小的孩子,这个时间不去睡觉还要工作。”景元声音不掺杂情感: “森先生,这算虐待吧?”
  森鸥外停下脚步,那女孩似乎有些意外,稍稍抬起了头,也顺势看向景元,那双黯淡的眼睛似乎被周围墙壁冰冷的光反射着些微的光亮。
  “战争,总有不得不违背常识,道德的地方。只是熬夜,实在不值得一提。”森鸥外礼貌道,少女敏锐的发现他的声音有一点紧张。
  她过去也是在无忧中长大的孩子,甚至算的上大大咧咧。可环境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在一天天痛苦而辗转反侧的夜晚,过去美好,和平的日常离她太远。她只能不断地重复着今天发生的事,在一次次观望自己中,她察觉到了以前从未察觉的东西,那些被压抑在动作间的情感,不为人知的恐惧,揣摩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森鸥外强大,冷酷,无情,少女还是第一次感到对方的紧张。
  而造成这一切的…
  她悄悄瞥了眼那个好看的男人。
  “那她有什么必须要做的工作,不如告诉我?”景元说。
  “阁下要帮她完成吗?”这正中森鸥外下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夸张起来, “治愈病人,你能做到吗?”
  景元: “给我一个房间。”
  这女孩的异能看来跟治愈有关。如果不答应森鸥外的要求,恐怕日后想要再接触她就困难了。
  景元来到房间,说明了不许有外人在,此刻房间的正中央躺着一名浑身遍布伤口的伤员。
  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景元靠近他,将手中的药丸,是上次白露来时给他的。
  他有一瓶呢,一天吃一颗也得好几年。
  他把东西塞到那人嘴里。有些疑惑这人并没有求生欲。
  白露出品,效果贼棒。
  这年轻人很快苏醒,他的眼睛看见有着黯淡灯光的天花板时,明显闪过了绝望和痛苦。
  这种表情就像…
  景元垂着眸子,眼前闪过了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