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古巴沙滩上没有发生过任何命案。
现在,夏洛特想;在她跟查尔斯的对话中,那么那么多的槽点里,至少有件事,查尔斯说得对。
她真的可能会杀了艾瑞克。
古巴沙滩的故事,大体可以分成四个版本;她的、艾瑞克的、泽维尔家老三的、查尔斯的。
夏洛特不会说她未曾深感遗憾──她知道,没人能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那就像是,你看着列车辗过来,驾驶者是你的爱人,他没有刹车。你什么也来不及思考,只有震惊跟错愕。
你觉得一切都结束了,然后你在茫然中醒来,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哪时候睡下的、不知道身旁的人都在干嘛、甚至有点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人。
直到有人告诉你,你错过了,整整十年。
那场战争就像昨天发生,也像是从未结束。夏洛特仍然能听见隆隆石包声──特别是当她面对艾瑞克时。
侍者送上菜单。艾瑞克走进来。包厢门被关上。
立帆钢琴兀自演奏着华尔兹。流畅的音符们试图假装包间里气氛融洽。
但艾瑞克拉开木椅的声音是那么刺耳。
“我没让你们上菜单。”艾瑞克说。对着侍者。
“这是泽维尔女士的要求。”侍者低下头。
艾瑞克站在椅子侧边,低头,垂目。
夏洛特盖上菜单。她刚刚点完。
“你从不自己点菜。”艾瑞克扬声。盯着夏洛特。
“我不知道诶。”夏洛特台起脸,无辜地望着艾瑞克,语气是刻意的戏剧化,“让我想想,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如此错误的认知。或许我该直接看看你的脑袋。但是等等,我不想看。这可是饭前,没人想看见腐败的画面。”
夏洛特不会惧于承认,她就是在激怒艾瑞克。
她不需要谁来告诉她、这个行为有多愚蠢。查尔斯说艾瑞克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夏洛特想证明她才是对的。那些查尔斯制伏艾瑞克的心理战术,夏洛特从来没对艾瑞克用过。从未。
艾瑞克眯起双眼。银亮的餐具们开始微微颤抖。
夏洛特蓄势待发。她甚至有些期待。
假如艾瑞克先动手,那她就只是,正当防卫。
令人遗憾的,艾瑞克忍住了。看来这十年来,艾瑞克.兰谢尔也并非毫无长进。他悠然坐下,侍者送上餐点。
无人发言。
夏洛特想起一些事;艾瑞克时常找查尔斯下棋,在战役开始以前,在大家决裂以前。
在当时,这有点讨人厌,因为夏洛特就是不擅长下棋,总是下不赢艾瑞克,这会让她很生气。
查尔斯安慰她说这跟智商没有关系,没有让她感觉好一点,反而证明了从以前到现在、查尔斯都在棋局上让着她──查尔斯能下赢艾瑞克。查尔斯是她的救兵。
由此可见,艾瑞克同查尔斯一般,擅长谋略,手掌大局。
而她跟泽维尔家老三;泽维尔家老三擅长单干,潜伏、突击、出其不意。
至于她自己,她擅长什么这她也不清楚,查尔斯保护她的程度、堪比关在高塔上的公主,她唯一参与过的一场战役、也就是古巴沙滩那场,那还是艾瑞克不顾查尔斯反对把她偷渡过去。
鉴于昏迷十年,现在夏洛特的体感时间跟其他人不太同步。
在夏洛特的感觉上,那种,终于能和哥哥并肩作战的喜悦,才发生在不久前。她甚至特别感激艾瑞克,伴随感激产生的也有无尽的喜爱之情。
当时的艾瑞克,是否曾经预料过会有今天?
差不多上主菜的时候,夏洛特决定开口。
“这是一场商业会面?”
艾瑞克放下亮银色的刀叉。
“我们需要谈谈。”他说。
夏洛特不以为然;这是废话,不然她为什么坐在这。
但夏洛特也真的不认为,光是谈谈?哈,这就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然后,爱瑞克说:
“你背叛我。你跟史塔克订婚。”
夏洛特惊奇地看着艾瑞克。她想,她应该不是听错了吧。
“你要不要先定义下你这句话里的背叛。”
“对感情不忠。”
“你是说劈腿。”
“还会有什么?”
艾瑞克冷冷地望着夏洛特。
而夏洛特,她僵硬地笑着。
这简直是,太令人惊奇了。
一时之间,夏洛特失去语言能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摆什么表情来面对艾瑞克。她脸上的微笑不是她真的想笑──虽然这件事就客观的角度来看,是挺搞笑的──是她因为太震惊,暂时失去面部表情控制能力的证明。
过了大概两、三秒吧,夏洛特僵着脸,缓缓开口。
“我终于明白了。”她说,“你是真的觉得我们没有分手,就在,嗯,你用一颗子弓单贯穿我的心脏之后。”
艾瑞克面不改色、面无表情,“那不是我做的。”他的语气近乎愤怒。
夏洛特更惊奇了。“这是现在的重点吗?”她盯着艾瑞克,音调持续上扬,“真的假的?我几乎──我根本就死了耶。
要我说你这不是逻辑不好,是你价值观根本不对。瞧瞧吧,就算你想上法院、提告我对你不忠,在没有婚姻关系的前提之下,我还真的一点都不明白、罪名要如何成立,附带一提,我昏迷了十年,所以你也过了法律追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