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计划,胡慕的这支小队伍应该在五日前就能赶到大营汇合的,然而韩信在大营中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胡慕,却等来了急急逃回的柴武。
在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他立即安排了大量的巡防小队,在来时的路线附近查探消息。果然,在一个小镇上莫名其妙传出了战败将军,和乌江沿岸闹鬼的消息。
他找来了第一次传出消息的那个卖芦苇娃娃的婆婆,一听她的描述,他就认出了婆婆口中的人,一定是胡慕。
有了“十”和“二”这两个提示,韩信立即明白了她之所以传出这样的说法的用意,于是便推波助澜了一把,直接给那个战败的将军安上了项羽的身份。
在这之后,他再在十二川附近许多条通往乌江的小路上设下埋伏,果不其然,在偏僻处的一条密林小路中埋伏到了敌军所有人。
见到胡慕从马车中摔出,他一时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脱口而出问道:“阿慕,你...你没事吧?”
胡慕摇摇头,“我没事...”随后,她立即问道:“柴武回来没有?”
韩信说道:“他几日前便回到了大营,你放心,那些楚国残余我已经派人过去清剿了。”
“好...”胡慕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急急说道:“回营,立刻回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说罢,她拉着韩信的手便要往大营走,然而,韩信却定定站在原地,盯着她身后的方向,一步也没有动。
胡慕回过身,只见钟离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这二人对面而立,本是许久未见的莫逆之交,但在此种情形下再度相见,没有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反倒有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看着韩信阴沉的脸色,胡慕只觉心头一凛,她从前不论何时,都从未在他的脸上见到过这般神情。
“韩信...”胡慕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这个人的账,我晚点再和他算,眼下追击项羽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她这么说,韩信收回了目光,应道:“好,都听你的。”随即对左右吩咐道:“把他带走。”
回营的路上,胡慕问道:“柴武有没有告诉你,项羽往乌江沿岸逃窜了?”
韩信回答道:“他同我说过了,但是这几日,我命人日夜巡逻,即便是在深夜,都会打着火把照彻整个江岸,可从未见到过项羽的行踪。”
胡慕说道:“项羽不是要自己渡江逃走,对岸有人会来接应他的。若是我们在江岸弄出太大动静,那个接应他的人看见了,便不会采取行动了。”
韩信有些讶异地看向她,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嗯。”胡慕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不要在江岸严防死守,故意露出几个死角,做出防守不当的样子,便可以引诱他们上钩了。”
接下来几日,秦军故意在江岸边不易察觉的地方撤掉了巡逻队,暗中却对这几个地方监视更为严密。
果不其然,不过一日,就传来了项羽现身的消息。
胡慕在跟随大军前往江边的路上,她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一直嗡鸣不止,仿佛积蓄了许多年的情绪即将宣泄而出一般激动。
她紧紧攥着玉佩,乘坐在战车之上,今天之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要宣告完成了。
终于,她来到了乌江边上,此时此刻,江边只剩下了项羽一个人。跟随他的士兵们,战死的战死,剩下的几人都跟随乌江亭长过江而去。
项羽伫立在江边,浑身上下布满血污,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在他四周围了一圈士兵,却无一人敢上前靠近。
这几日,他在乌江附近躲躲藏藏,本以为可以跨过乌江,去往江东,说不定能够东山再起。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先等到的不是接应他的乌江亭长,而是自己已经自刎于江边的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先是震惊,随后便是一股深深的恐惧袭来。这个消息在邻近的几个城镇中传得沸沸扬扬,自己尚且在世,可是在楚地的一些百姓心里,他却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早已失去了民心,这一次,哪怕是跟随乌江亭长一起跨过江东,他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
项羽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仿佛盯着的是他们辉煌的前途。
他抬头望天,轻轻叹了一口气。年少之时便披甲上阵,经历大小战役上百起。而仅这一次战败,便是一败涂地。
他抬起剑,指了指最前方的一个士兵,对他说道:“我认得你,你从前,是我麾下的人。如今,是天要亡我,我便将我的人头送给你,拿去领赏吧。”
说罢,他举起自己的剑,往颈间重重一划。四周的士兵瞬间一拥而上,淹没了那个缓缓倒下的影子。
胡慕此前从未见过项羽,可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只觉胸腔内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恨意宣泄而出的快感。
到这时,她才惊觉,她想要见到的不是项羽,而是灭亡自己国家的仇人倒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幕。
此时,她的脑海中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嫚嫚,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胡慕猛地抬起头,却忽然觉得大脑一阵眩晕,眼前的场景在渐渐模糊,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陛下!”
在意识被逐渐抽离时,她最后看见的,是韩信那张满是焦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