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知道自己曾有过记忆混乱,精神指数极其不正常的时期。罪魁祸首与梅菲斯托口中所说的‘异端神’脱不了关系,但是连她都这样了——并非藤丸立香自我夸耀,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她身上确实有诸多加持,来自女神们的祝福或者英灵朋友赠予的礼物。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会受到影响,更遑论在这里,和提姆?
提姆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他涉及了艾琳母亲被谋杀的案件,如果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是他所驱使,那对方肯定也发现了我们,无论我们选择什么,他也一定会找上门的。”
“在我们来之前我就说了,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藤丸立香对他道。
“我知道。”
提姆淡淡地回答,“但我们都在这了。”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来都来了,都这样了,就去看看吧’。
藤丸立香一时气结,真心实意地思考了一会儿眼前这位富二代的胆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美国的食品激素添加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偷偷的,”藤丸立香败下阵来,她确实不太擅长拒绝这类人的请求,她补充道:“无论到时候发现了什么,我们都得先回哥谭。”
提姆点了点头。
藤丸立香泄了气,听见外面渐渐有了些声响,于是对提姆说:“你抓紧时间再补个觉,我去买早餐,顺便……问问老板这窗户该怎么办。”
“我需要咖啡。”提姆在她出门前说道。
藤丸立香套上了一件大衣走到楼下,老板还没有踪影,应该是在休息,但有些游客已经起来了,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聊天,脸上洋溢着笑,表情也很镇定,不太像是看到过夏塔克鸟的样子。
这座镇子里几乎所有的外来者都住在这栋旅馆之中,却怪异地秉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宁愿在楼层间互相串门,也不愿意在入了夜之后离开旅馆。
清早的日出很壮阔,可惜只有藤丸立香一个人看到了,这对于一个海滨度假小镇来说很不寻常。
昨天的前半夜楼里还吵得她睡不舒坦,到了后半夜,连提姆都睡着了之后,周围却静悄悄,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到了某个时间段就会令他们全都昏睡一般。
藤丸立香本想着找一家已经开了的早餐店买点东西,却在即将跨出旅馆之前又折了回来,在没有人的前台边打量那幅被挂在了墙壁上的油画静物图。
十六开大小的油画笔触细腻,远远看过去非常写实,凑近仔细观察却有种印象派的大胆,光影与颜色的用作堪称巧妙,宝石饰品的棱角与折射在笔触下显得生动又精准,精确地画出了宝石的晶体感,也画出了配饰上用贝壳片构成的交界处。
藤丸立香用手机拍了张照,偷偷摸摸准备溜走,视线滑过画框角落,却被上面的署名吸走了注意力——xan.
泽安?
桑德?
藤丸立香的心脏不知为何重重地一跳,再度对比署名之下的日期,换算一下果真是在两年前,桑德大一的时期。
虽然桑德本人和艾琳都提到过他曾来过弗彻镇,但藤丸立香真的没想到这幅画的作者会是桑德,毕竟她只看到过桑德的雕塑作品,更没关注过对方的署名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讲过这件事情吧?
在从弗彻镇回哥谭之后桑德才开始出的名,他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吗?
藤丸立香拨了个电话过去,但桑德的手机关机了。
她的内心在此刻不安地惴下一小块。
弗彻镇有一家烘焙坊开得很早,面包的奶香在街道上蔓延了开来,一群游客在店门前排队,藤丸立香排了二十分钟的队,运气很好地带走了这一盘最后的三个黄油可颂,又买了两杯咖啡。
回到纳姆利格时,地中海老板已经起床开工了,一个人拿着扫帚在大厅奋斗。
藤丸立香想了想上前,和他坦白说房间的窗户坏了。
老板大惊,“什么?怎么坏了?”
他一脸‘我能不知道你们小情侣?你们玩得可真大呀’的欲言又止,目光扎人。
藤丸立香心道我要是和你说是被巨鸟撞坏的,你会相信吗?
她只能含糊其辞:“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坏了,可能是被人丢了石头砸破的。”
老板不相信,质疑藤丸立香在污蔑群众的个人素质,于是跟着她上楼检查。
房间内,提姆早就换好了衣服,鼻梁上架了一副非常学生气的黑框眼镜,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非常具有geek气质。
藤丸立香把面包咖啡递给他,然后一指窗户对老板说,“你看,这玻璃都溅在房间里面了,肯定是有人从外面打破的。”
海风呼呼地从窗外涌来,老板一看那几乎正面都碎了的玻璃,本想大发脾气好好讹他们一顿,但研究了会儿玻璃碎散落的方向,又忽然无话可说。
“总不能是我在四楼外把它打破的吧。”从四楼窗户翻出去又翻了回来的人理直气壮道。
老板摸摸头皮,悻悻道:“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反正你们今天就退房了。”
“怎么没有受伤,”藤丸立香立刻反驳:“你看他,都被吓傻了。”
藤丸立香拍了拍提姆的肩膀,“连话都不说了。”
提姆困惑地瞥了眼藤丸立香,又在老板的目光里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肩膀下塌,眉尾下垂,表现出藤丸立香所形容的‘吓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