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还是算了。你这么忙,太麻烦你了。”
容凌:“我不嫌你麻烦。”
钟黎张了张嘴,望着他平静深邃的瞳仁,没话反驳了。
她只好掏出手机,在他的注视下把他加回来。
只点了一下,就加回来了。
原来他没把她删掉。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说不清什么滋味。
“走吧,很晚了,女孩子别在外面待到太晚。”他站起来,要替她付撸串的钱。
“我付过了!”她连忙道。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
司机把车开过来,他很绅士地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钟黎踯躅一下,还是上去了。
好车的性能都非常优越,高速行驶在路面上也感觉不到什么震动感。
可这样却显得车内更加安静。
隔声玻璃将前后座隔绝了,后面就相当于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昭示着,车还在行驶。
余光里看到容凌靠坐在椅背里,微微阖目,似是睡着了。西裤包裹下的一双长腿,因坐姿绷出了几道褶痕,更清晰地勾勒出结实的肌理。
看着很清瘦,隐隐暗藏力量。
鼻息间都充释着他身上那种淡而冷寂的松木香,还有一点儿很淡的烟味。
他刚刚在外面抽过烟了?
不知为何,钟黎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
虽然她这时候不是很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
“刚刚那个,是你的小男友?”黑暗里,冷不防他忽然问起。
钟黎楞了一下,忙矢口否认:“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嗯。”
其实她这会儿的脑子乱糟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她这个。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否认。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乱。
好在他也没多问。
一开始她松了一口气,可过一会儿,又莫名有些不得劲。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得劲什么。
可能他就是随口一问吧,他这个人,心思太深了,真的很难猜。
可能这就是成熟男人吧。
车辆送到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
钟黎挎着背包下来,却发现容凌也下来了,抬头朝她身后的酒店望去,剑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们剧组就安排这种地方住?”
钟黎脸蛋微红。
确实,这酒店的条件算不上好。
是那种很老的宾馆,据说是上个世纪建的,墙皮都有些脱落,房间里的卫生条件也堪忧。
好在她什么样的房子都住过,这条件比起地下室什么还是好多了。
“挺好的。”她小声说。
他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把她送上楼。
楼道里也很安静,脚踩在地毯上轻若无物。
钟黎在门口站定,等了会儿,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回头望着他:“我到了。”
“你住这里?”他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门牌上。
7109。
这是尽头的房间,后面就是工厂,算是最差的。
她竟然都不抗议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样的咖位,估计都是别人挑剩的。
容凌默了会儿。
他的这种沉默,让钟黎更添几分紧张:“你要进去喝杯茶吗?”
容凌淡笑:“你请我进去的话,我一定却之不恭。”
钟黎望着他低眉浅笑的模样,还有这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虽看不透他,脸却有些微微的燥热。
-
进门后,钟黎给他煮了一壶水。
怕他嫌不干净,她特地强调了一遍自己把水壶洗过几遍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间不大,中间一张床,旁边是衣柜和台灯,唯一可以算得上家具的就是靠北边的一张直角沙发。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摆设了,实在简陋到可以。
他坐下时,随意就瞥到了床角没清理掉的灰尘和头发。
可见这酒店的清洁工作是什么水平。
茶他也没喝,开了一瓶矿泉水。
“你这段时间都住在这儿?”
“嗯,这是剧组分配的。”不换当然是因为省钱。
“过年前都在这儿拍摄?”
她点完头又摇头:“就拍一部分内景,到时候年后还要补拍外景的。”
说完她又悄悄加一句,“我在这部剧里演女二,不是女n号了,戏份不少。”
他唇角一弯,喝了口水。
钟黎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在他这样的人眼里,一线和十八线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连给他唱个曲儿都能抢破头。
但她就是想让他知道。
就像小时候一直考试倒数的孩子某天突然考进了班级前二十,虽然在大人眼里,这算不上什么好成绩,但也忍不住跟他分享。
“你呢,怎么会来这儿啊?”
虽然这里还是北京,可距离市中心也有六七十公里。
“来考察一块地皮,公司要在这儿建个度假村。”他简单道。
钟黎“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话题就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其实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管是出身背景、人脉交际圈还是文化水平,都差距太大了。
他说的那些她压根听不懂,她感兴趣的那些他肯定觉得很无聊吧。
她在别人面前没什么顾忌,什么都说,可在他面前就有些不敢,怕引起他的反感。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吗?”她看一眼手机,10点了。
“你很希望我走吗?”他抬头望她,语气难得的温柔。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绝对的浓颜,白皮、浓眉、高鼻梁,一双眼睛漆黑而深邃,如一泓深井,望不到底。
专注地望着一个人时,凭生一种款款深情。
钟黎有些招架不住,站起来走到窗边:“太晚了。”
这是郊区,方圆几里都看不到什么路灯。
夜色浓重,星光疏淡,天边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像是要下雨。
“明天还要早起拍戏。”她小声说。
身后长久的静默,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放下水瓶站起来:“那不打扰你了。”
他真的要走了,她又有点舍不得,眼巴巴望着他。
似是有所觉察,他走到门口时停下来,回头。
她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里,她心中不禁一跳,忙仓皇地逃开。
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有些记忆开始复苏。
容凌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说:“过来。”
声音低沉。
钟黎犹豫了会儿,还是听话地走过去。那时候其实她不知道他要跟她说什么,但是她听话惯了,在他面前,她总是下意识听话。
可就在她走到近前时,他双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弯腰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很轻柔,像行走在公路上时被夜风徐徐吹过心尖,扬起坠落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