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深海的顶级捕猎者,人鱼经常会与比自己体型大上数倍的鲨鱼搏斗,鲨鱼的尖牙会在他的胳膊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样的伤对人鱼来说不痛不痒,他原本是懒得处理的,放任着一两天也能痊愈。
但对上楚乐担忧的视线,木白还是老老实实地盘着尾巴靠在楚乐身上,探出粉嫩带着倒刺的舌尖,乖巧地小口小口给自己舔舐着伤口,直到那浅浅的血痂一点点消失,这才开口:“不疼,你看,都好了。”
楚乐垂着脑袋,将木白一整个拢在怀里,下巴贴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蹭,小声小气地地问:“怎么想着给我做饭呀?”
木白都没半秒犹豫立马回答:“因为喜欢你呀。”
他的宝贝在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居然选择一个人逃跑,肯定是他这个主人做得不够好,非常擅长反思的人鱼努力学习着人类增进感情的方式。
但好像做得并不好。
木白又有点小沮丧了,兽类的感情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他们的所有行为都是遵从着兽性的本能,没有人类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于是他直接问了出来:“你对简柏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啊?没有啊。”楚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表情都有点呆呆的。
木白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要走啊?”
楚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耳根也缓缓泛起一抹微红,好在木白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
“是我的问题,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是……总之就是我、我和他之间有点误会。”楚乐含含糊糊地说着,脸上的热气熏得白皙的脸颊都泛起了粉红,“我觉得有点丢脸……”
一双冰冰凉凉的小爪子忽然就捧住了他的脸,木白转过头,稚嫩的脸上神色违和得严肃认真,他直勾勾地盯着楚乐,一字一顿地说道:“才不会,你是他最爱的宝贝,你的所有他都喜欢。”
楚乐都被他认真的神情给唬住了,眼眸微睁着半晌才失笑出声,他一把抱起小胖鱼起身往卧室走去:“小屁孩懂这么多,走啦,睡觉去啦!”
昏暗的卧室里,和他离开的时候别无两样,卧室的主人知晓他恐惧黑暗,所以那盏小夜灯从来没有熄灭过。
楚乐一进门就注意到那束落在地板上的花束,蓝紫相间的玫瑰花孤零零地散落在地板上,外层的叶片已经有些蔫了吧唧。
他有点想象不出来那个眉宇间总带着几分冷意的男人,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挑选的这束花,但花落在地上的一瞬间肯定是失望的吧。
楚乐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瓣,一张白色的卡片露了出来。
黑色的钢笔字体笔锋有劲字迹工整——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而你,是我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
“宝贝,别管它了。”木白晃着尾巴不耐烦地在床单上拍了拍催促着,“快来睡觉,喜欢的话明天让他给你买新的。”
楚乐这才慢吞吞地将卡片揣进兜里,搂着小鱼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铺中,水生调的冷冽香水弥漫在周身,混杂着楚乐身上特有的香甜:“好好好,睡觉啦~”
因为无法适应角色转换而漂浮着落不到实处的感觉,在去探寻过去也无法缓解的心绪,在此刻终于软绵绵地落在了全世界最柔软的地方。
有人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的。
木白扑腾着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正想往楚乐怀里钻,却被对方先一步从身后抱住了。
细白软嫩的胳膊软塌塌地搂在他的胸前,楚乐的下巴也靠了过来,香甜温柔的气息落在木白的后脑勺上。
小夜灯的柔光落在了地毯上的玫瑰花上。
悬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让光有了形状。
楚乐小声喊了一句:“简先生。”
木白漂亮的耳鳍动了动,突然睁大的湛蓝眼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连小爪子都忍不住捂在了嘴巴上。
他有点不敢回头,只能用余光往身后看。
楚乐脸颊和耳根都红扑扑地埋在他的后背:“不要再把我弄丢了。”
木白声音干涩:“你、你知道了?”
仔细回想的话,楚乐这才发现,他本来也没有刻意隐藏过——
那么明显的一个等比缩小版,细看之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从来没有在同一时间同时出现过,却熟知对方的一切心思。
在他恢复了前身记忆之后,也能够隐约察觉到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太过接近。
最重要的是,一直那么坦坦荡荡又那么直白地表达着喜欢的人鱼,整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另外一条。
楚乐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床铺的剧烈晃动,一条精壮的胳膊忽然杵到了楚乐脸侧,手臂上密布着淡蓝色的鳞片,胳膊肘的位置生长出两片锋利的连着蹼膜的棘骨。
强大而猛烈的冲撞力,让楚乐整个人都变成了仰躺的姿势。
压在他身上的人鱼,稚嫩的五官如同开了倍数播放的纪录片一样一点点变幻出深邃的模样,那条胖乎乎的尾巴急速地生长着,蛄蛹的被褥下夸张地隆起一大团,那是人鱼成熟体长达两三米的尾巴。
陡然增加的重量让楚乐感觉到窒息,他有点慌了,有一瞬间想要逃跑,脸蛋涨红地急促喘息着,试探着抽动了一下双腿,却发现自己如同被绞缠的猎物一般,根本动弹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