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牧山对他做了同样的动作,他走神三秒只想:牧山身上的浅淡香水味是很好闻的。
牧山问:“醒了?这里是校医院的输液室,感觉好点了吗?还是不太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别的医院。”
“……好多了,不用啦。”乐柠一怔,牧山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又缩小,他迟迟反应过来,下意识蜷缩手指,看上去就像轻轻抠牧山的手心,“您又来接我啦?”
“不来怎么办。”牧山轻哼,放开乐柠的手,刻意解释,“不是我想抓着你,是你的手太不老实,我怕你把针弄掉。”
“哦哦。”乐柠并不揭穿牧山,仰头找输液袋,“天都这么黑了,还要输多久……我的面试……”
“还有一袋,输完才能回家。”牧山表情淡淡,没有理会面试的事,“李浩煜送你过来的。如果不是他给我打电话,你晚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还不知道落在谁手里——牧山话里话外跟陈佑良过不去。
乐柠却以为牧山只是担心他发烧,不由回想刚才牧山探他额头温度。
生病自己扛,乐柠早已习惯,牧山这样守着他,他反而不适应,习惯要强:“也不会怎么样的。我身体很好,平时不爱生病,一病就烧个高的,很快就好啦。”
牧山单手捧着乐柠依然滚烫的面颊,拇指抚抚乐柠的颧骨,不大信任:“可是你还很烫。”
牧山手凉凉的,乐柠骤然想起住校后自己咬牙扛过的生病夜晚。
有些东西他不是不需要。
他是没有。
乐柠不自觉闭眼:“您的手真舒服呀……”
牧山心想,没办法,让着点儿病号吧,就没有把手收回来:“明天好起来,才能出去玩。”
“唔唔。”乐柠稀里糊涂点头说。
快输完液的时候,乐柠退了烧,精神明显好一些。
乐柠把兜里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陈师兄给我发消息,说本想直接让我入部,但对其他认真准备面试的同学不公平,又考虑我的突发情况,就让我在另一个面试时间再去一次。陈师兄真好啊……他说他面试完了,这会儿要过来看我呢……”
牧山立马站起身去找护士取针:“输完了,赶紧回家吧。”
乐柠出于礼貌:“我等他来,打个招呼再走吧。”
“等他干什么,”牧山毫不礼貌,“今晚降温了你不知道?在外面站着吹冷风就为了打个招呼?你怎么感冒的不长记性?见他一面你能康复还是怎么的?”
乐柠被牧山这一连串不大友好的问题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牧山带走了——结果刚走出校医院大门就遇上了刚刚赶到的陈佑良。
牧山心里越是骂得厉害,脸上就越是淡漠,他连头都懒得点,搞得乐柠都不由紧张。
“乐柠,退烧了吧?”陈佑良面上体贴让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故意想碰乐柠额头——
牧山当即抬手,掌心率先“抢占”乐柠的脑门儿,单臂绕过乐柠后背顺势把人揽住,并不客气:“他还在烧,我先带他回去了,你们有话下次再聊。”
陈佑良脸上笑容不知是何意味,牧山没管,不容置喙揽着乐柠离开,乐柠只好慌乱地与陈佑良告别。
直到坐上车,牧山才松开乐柠,先前牧山一直虚搭乐柠肩头,沉默替乐柠挡风。
乐柠用上他野生小动物一样的直觉,发现阴晴不定的牧山现在正“阴”着呢。
乐柠单纯认为陈佑良特意跑过来看望他,他于情于理不该这样:“小牧先生,我这样急急忙忙丢下陈师兄,有点儿不好呀。”
牧山不为所动,说起反话很有一套:“那你就请他到家里来做客。”
乐柠赶紧摆手:“那是您家……我怎么好擅自……”
“要是你家,”牧山神色淡淡,“你就请他进门?”
“这么晚了,不耽误他回寝室啦。”乐柠倒是没应,他小心翼翼问牧山,“您怎么对陈师兄有点……”
牧山问:“有点怎么?”
有点不喜欢——乐柠怕自己感觉错了,没敢说出口,犹豫片刻只摇摇头。
“如果你没看出来,那我告诉你,你的陈师兄可能喜欢你,所以我不喜欢他,明白了吗。”牧山却难得坦然,“乐柠,你对别人,也会有对我的这种心思吗?”
乐柠来不及弄明白“牧山不喜欢陈佑良“和“陈佑良可能喜欢他”这两件事之间的因果,他只是想起陈佑良过于亲密贴近他时心里的本能抗拒,立马否认:“我不会。”
牧山没说相不相信,但也没再追问别的。
反倒是乐柠,好像被牧山带进一个“自证陷阱”,趁红灯,示好地去勾牧山手指:“我真的不会呀!”
牧山这才骄矜地嗯了一声。
在地库下车,牧山让乐柠穿上他的外套,乐柠就被牧山连人带衣服囫囵揽在怀里。
乐柠心里只当这是病号的待遇,但他已经有些习惯了牧山的拥抱。
以后当他再想要这份温暖的时候,他应该是不可以向牧山索要的呀。
想到这里,乐柠心里酸酸的。
回家,乐柠坚持洗澡冲冲身上的汗,反正牧山也不介意他穿得随意,他就换上背心儿短裤——没穿牧山给的,因为他自己的衣服纯棉宽松,晚上睡觉更舒服。
牧山敲门进屋,见他这一身洗到发白发透的破布,眉头一皱:“乐柠,你穿的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