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嗯声。
去参加乐柠毕业礼时,牧山其实没问乐柠具体考了多少,从子阳村回来后,牧山又打算和乐柠切断联系,当然不可能再问。
但郑如兰并不知道牧山心生嫌隙,在乐柠填报完志愿时,也转达了牧山。
乐柠的第一志愿正好是李浩煜他们学校。
李浩煜问:“你要给他找关系吗?这个时间晚了点儿吧,而且现在可不比以前,分数达不到,除非关系特别硬,不然也够呛,不过只要拿到敲门砖,倒是能想办法给他弄到好专业去。”
“不找关系,他想读什么专业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有什么立场指手画脚。”牧山没这个意思,明确回绝了,说,“他的档案要是提进你们学校,你跟我说一声就行。”
“好。”李浩煜应了,又觉得奇怪,“你自己问他不得了?我这儿能看见档案的时候,他那儿没两天也该收通知了吧。”
牧山答非所问:“晚上打网球?”
李浩煜:“再见!”
放榜临近,牧山居然感到一丝紧张。
考得那么好,一志愿应该能录取吧。
很快,提前批录取结束,本科第一批的录取结果相继放出。
牧山也接到李浩煜的通知:“嘿,你那小孩儿还真录上了,卧槽,报的我们学院啊?他喜欢新闻传媒?”
“我哪儿知道他喜欢什么。”牧山发现他确实不了解乐柠,明明是他从不主动过问,心里却感觉像受了欺骗似的,“我以为他会报师范。”
“我们校区离你那儿够近的,故意的吗……别频繁联系,一会儿真傍上你了。”李浩煜自知跑不掉当老妈子的命运,“大不了学校里我照顾着点儿?”
牧山只表示:“看你。”
至此,牧山知道乐柠苦尽甘来,理所应当该为他和乐柠这段说长不短的缘分画上句号,未来的路,乐柠怎么走,都和他无关。
李浩煜问:“怎么没挂,还有事儿?”
“……”牧山撑着下巴问,“你们学校几号开学?”
没过多久,郑如兰就将乐柠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照片发给牧山。
相片里,一只清瘦的手捏着通知书的一角,背景不是桌面,而是田埂和天空。
照片应该是乐柠发给郑如兰,郑如兰再转发给牧山的。
牧山几乎能想象到,乐柠开开心心去村上快件代收点取录取通知,又迫不及待在回家路上就拆开信封与人分享好消息的鲜活样子。
牧山说不上什么滋味,看着照片喃声:“以前连月考成绩单也要‘不辞辛劳’往我这儿寄,现在照片都不发了。”
牧山窝在沙发上闷了一会儿,给郑如兰回拨过去。
郑如兰把乐柠的报到日期、录取校区甚至军训时间都巨细无遗告知牧山,还提到乐柠因为节约开支,没有提前去旅游几天的想法,会等宿舍允许新生入住之后才出发。
牧山下意识想说提前过来玩两天也行,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结束通话前,郑如兰问:“小柠这是第一次去省会城市,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陪他报个到?我怕他东西多,一个人顾不上。”
牧山张张嘴,又闭上,半晌才找理由说:“那几天也赶上中学开学,我估计要出席校董会,不太有空,我让司机接他吧。”
郑如兰不勉强:“好,好,只要有人陪他就好啊。”
是啊,牧山想,他又不能总陪着乐柠,也不应该。
转眼八月底。
牧山以前没发现自己说话灵验——他提前一周收到了校董会议以及开学典礼的邀请,出席时间碰巧就是乐柠从子阳村出发,来大学报到的这一天。
牧山对郑如兰说自己“不太有空”让司机去接乐柠时勉强算是果断,真收到出席邀请时,他又问人家负责通知的校务:“八月三十号开学典礼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不能九月一号开学?”
莫名其妙被为难一通的校务:“……九月一号礼拜天,不大合适呢牧董。”
三十号当天,牧山换了身正装,挑领带的时候,就又想起乐柠。
如果他收下礼物、默许乐柠的“依附”,那乐柠会做什么?会轻轻踮脚,手臂环过他脖颈,小心替他打好领带吗?
牧山:“……”
牧山把当下不太愉快的心情归咎于闪念想到的、乐柠做过的荒唐事,黑脸出门。
乐柠今天预计会坐早七点的班车,走山路从子阳村下来,到子阳县汽车站,差不多一个小时,再坐大巴车去市里,最后坐高铁前往牧山所在的省会城市,十二点左右抵达。
但即使乐柠不会到得太早、即使牧山自己需要八点半到校,牧山也还是没有让司机优先送他再去接乐柠,而是吩咐司机看着时间,直接去车站。
牧山自己开了车。
堵在早高峰的路上,窗外的绵绵细雨让他心烦。
车流好不容易向前涌动,李浩煜的电话突然打进来,牧山还没开口,李浩煜便急急问:“牧山,乐柠到了吗?”
李浩煜以往都以“那小孩儿”代指乐柠,第一次直呼其名,牧山微微皱眉,一看时间:“才八点多,他都还没到县上,怎……”
李浩煜抬高声音:“看新闻!子阳村那边下大雨!进县路段山体滑坡!你快打电话确认他安全……”
牧山脑子嗡一声,挂断和李浩煜的通话,顾不上其他,当即给乐柠打过去,可语音始终没有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