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方识攸和顾老师不太亲近,外人看上去只会觉得可能顾老师是方识攸的导师。方识攸干笑了两声,默默点点头,倒也没有真的跟人家进病房。
中午方识攸回家洗澡睡觉,傍晚起床做了个番茄牛腩蛋包饭,放进保温饭盒里开车去了附中。他们附中高一高二自愿晚自习,中间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方识攸停好车,没一会儿副驾驶门被打开,许老师坐进来。一进来就哼唧:“唉哟我脖子。”
方识攸把饭盒递给他,伸手给他揉后颈。
“周末过来我给你多揉揉。”
许南珩摇头,打开饭盒盖子:“被顾老师看见了像什么样。”
“他周一上午在海淀院区坐门诊,一般周末他住海淀那边的老房子。”方识攸说,“啊对了,我看上一套房。”
“是吗。”许南珩舀了一口茄汁浇着蛋皮的饭。方识攸把手机拿到他面前。
朝阳区350平的大复式,精装修拎包入住。许南珩差点一口饭哽在喉咙:“方大夫,您这胃口挺大啊,怎么了是医院提拔你做院长了?”
方识攸正经道:“哪有从主治提到院长的。”
“那你张口就是三千万的房?”许南珩问,“不是,我觉得我俩住个两居室就够了,你真以为我要给你生三个啊?”
关于这个问题,中午下班前他跟顾老师通了个气。起先早上在住院部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让顾老师以为这人干了什么类似于‘把外涂开成静推结果护士没注意到,真的推了’这种蹲牢子的事情。
结果只是想借钱买房。害得顾老师六十的岁数,高压差点高过150。
顾老师这才告诉他,早在他念本科的时候就用他名字买过一套房,后来那房子拆迁了,拆迁款顾老师一直没动。遂问他要多少,方识攸如实相告,想用他自己的存款再凑个首付。左右他现在公积金也挺高。
顾老师的想法是,在北京买房终究是个大事情,要再去征求一下许南珩家里父母的意见。虽然话说到底是两个人住,但最起码得告知人家父母。
方识攸把顾老师的意思转告给许南珩,许南珩舔掉唇角的茄汁,点点头,先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空饭盒盖上,掏手机。
他就在车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当即约好方识攸上门的事件,周末傍晚过来吃晚饭。
方识攸在主驾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宛如接收到了什么史诗级任务,说:“好。”
“你早点来,下午就过来。”许南珩抽了张纸擦嘴。
“可以。”方识攸眼神坚定。
许南珩说:“这几天那个狸花猫总往我家跑,来揍胖胖,你早点来,我俩把它拿下。”
“……”
原来是这个事儿。
许南珩吃完饭下车,刚过马路折去学校,见到鸡排店里出来的谭奚。谭老师一脸愁容,许南珩拍拍他肩膀:“咋了这是,10班算是精英班了吧。”
“就是因为精英班。”谭奚叹道,“小屁孩的英语发音比我好太多了。”
“可你不是教物理的吗?”
“有个学生引用了顶刊文章里的句子。”
许南珩哑然,只能沉默地又拍了拍他肩膀。
这些小孩儿啊……许南珩心道,给成年人一条生路吧。
周六当天,下午三点多,方识攸给许南珩发微信,说快到了,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顾老师也来了。
这下就成了正式的双方家长见面,许南珩当时在院子里,看着手上的捞网,和地上的猫包,感觉自己这套有点不适合见顾老师。他又回房间换了套像样的。
人到了之后,许南珩爸妈热情地把顾老师请进了正厅。所以说不论多大,在σw.zλ.父辈面前永远都可以是那个‘你玩儿去吧’的小孩。父辈们聊天,他俩就出来了。
胖胖这几天一直守护在池塘旁边,严防狸花,屡败屡战。许南珩把方识攸拉到台基上,廊下的柱子后边躲着。
“来。”许南珩和他贴得很近,“藏这儿,那臭猫就下午这个点来,它会先揍胖胖然后捞鱼。”
长辈们的聊天内容大致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晚辈们的聊天内容是“今天抓不到它我就辞了工作当池塘保安”。
终于,当胖胖的双眼骤然紧张,许南珩意识到就是现在。他紧握长杆捞网,方识攸拎着敞开的猫包。四合院的墙头瓦上,赫然立一气势磅礴的狸花猫。
它居高临下,它自信满满。此地它已来去自如多次,如入无人之境,次次全身而退。
——傲慢。
连树上的蝉都在为它加油助威。此时的狸花猫浑然不知可怕的人类正在酝酿卑劣的计划。
紧接着,狸花如往常一样纵身跃下。胖胖灵活地向后撤步,随后迅捷如风般站起,右爪猫猫拳疯狂抡向狸花,狸花龇牙‘哈’一声后垫步直接将胖胖一个抱摔。
许南珩对方识攸低声喝了句“上”,随后一捞网压下来——
“喵嗷!!”
好消息,网住狸花了。
坏消息,网圈儿砸了胖胖脑袋。
那是结结实实地抡下去,胖胖两眼冒金星,走路摇摇晃晃,得是方识攸追上去抱起来才没跌到池塘里。
“我靠,胖儿,我不是故意的。”许南珩边把狸花塞进猫包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