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跟我们这儿一样的村庄,他做到了,大学考到了北京,在北京考到了教师编,有了工作,用租房补助租了一间小房子。”
许南珩看着讲台下的所有人,家长、学生,说:“谭老师做到了,这条路谭老师走通了,说明这条路是没问题的,我们只要努力就好。”
说完,许南珩点了点头:“就到这里,非常感谢大家的时间,请家长们有序离开,其他人坐回位置,我们讲新课。”
许南珩没有留出时间让大家回味这些话,没有让大家去思索最后这个案例的意义。许南珩不想耽误再多一分一秒的时间,他不喜欢矫情和感动,谭老师的例子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实际也最贴合的案例。
大凉山也好喜马拉雅山也好,只要愿意,就能做到。只要拼尽全力了,这些山,也没那么高。
这周方识攸回来轮值,他们周一周二一起吃了晚餐,不过两个人都忙。修隧道的工人几乎每天都有受伤上来的,划口子的,铁皮石头陷进肉里的。许南珩自不必说,眼看着要十二月了,元旦就开始放寒假,他这阵子疯狂出卷子。
周三傍晚许南珩匆匆忙忙地跑进小医院,恰好方识攸穿着白大褂刚从清创室里出来,见他火急火燎的,问他怎么了。
许南珩抱着一大捧卷子:“忙吗?”
方识攸扔了口罩手套:“忙完了。”
“喏。”许南珩一指后边,他后边跟着六七个学生,对方识攸说,“劳驾你,找几位闲着的护士大夫,帮我一对一听写一下,今天是三个课时的英语单词和文言文翻译。”
方识攸点头:“都在护士台,他们等着呢,直接过去吧。”
小医院这边的护士医生们对村子里的家庭都比较熟悉,大家常互相关照,所以孩子们过来听写大家很乐意帮忙。
这六七个是家里大人不在家的,次仁老师班上的会每周二周四,和周五最后一节晚自习过来。
“去吧,过去了好好打招呼啊。”许南珩叮嘱了一下,然后给达桑曲珍和洛桑拉姆留了个眼神。
大家先后走去护士台,许南珩上前两步,走到方识攸面前,低声说:“你给这俩报英语,尽量语速快一点,词句连贯一点。”
“像高考听力那样?”方识攸问。
“对。”许南珩抿嘴,咽了下,“让她们快点适应起来。”
方识攸大概懂了,曲珍就是许老师班上那个最有希望的火种。他点头嗯了声,说:“我今天没夜班,晚上在诊室看点文章。你呢?”
方识攸垂眸扫了眼他抱着的卷子,问:“改试卷?”
“嗯。”许南珩点头,“次仁老师屋里那个小太阳烧坏了,我把我的给他,我去你休息室改。”
“到诊室改呗。”方识攸说,“诊室暖气管更热。”
许南珩想了下,顺便还能看着这俩孩子。虽说曲珍和拉姆都是乖巧类的,但姐俩凑一块儿了保不齐窃窃私语,这年纪都这样。于是点头道好。
方识攸的诊室里的办公桌,他坐在电脑这边,许南珩坐桌子侧面,就是患者常坐的那个凳子,俩听写的坐在方识攸对面,中间隔一个打印机。
许南珩的左边前是方识攸,右前是曲珍和拉姆。他在改卷子,方识攸看文章的间隙抽空给她俩听写。
方识攸的英文发音听起来很舒服,人在说非母语的时候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像是声带换了套衣服,耳目一新,惹得许老师动不动抬眸偷瞄他。
“方医生麻烦您报慢一点……”曲珍终于忍不住了,瑟缩地说。
许南珩杀过去一发眼刀,曲珍梗着脖子低下去不敢再说话。方识攸默默看向他,似乎在征求意见,许南珩回敬一个‘继续’的眼神。
方识攸:“okay……go on。”
边看文章边报英文听写的方大夫没能第一时间转换回母语,咳嗽了一下,继续报了。
方大夫说英文的嗓音实在有点戳着许老师,他这改卷子的进度委实跟不上平时,他默默站起来,指尖敲了敲方大夫的电脑边缘,问:“有耳机吗?”
方大夫从兜里掏了个蓝牙耳机给他,因为懒得重连自己的手机,他直接用方大夫的手机放歌了。他意外地发现方识攸的歌单和自己的重合率还挺高。
期间有其他医生进来了一趟,拿了个片子让方识攸看。方识攸在北京的时候给骨科专家坐过预诊,脊柱的片子他能看,卡在观片灯上,打开灯。
“这不行啊。”方识攸喝了口浓茶润润喉咙,用桌上的铅笔在片子上画圈,“你看,腰椎滑脱把腰椎间盘挤出去了,要手术。”
“哦……”过来的医生点头,又挠挠头,“唉,那我去给他问问县城谁能做。”
那医生又看了看坐着写英文的俩小孩儿,笑着说:“哟,方医生您这真像是带俩闺女。”
方识攸也笑着搭了个腔:“可别,这俩都给许老师愁死了。”
说完感觉不太对劲,活像这俩是许南珩跟他的女儿。不过人家医生是完全没咂出其他味儿,坦坦荡荡的笑了两声。
“行,您忙哈。”对方走了,走前还跟许南珩点了点头,许南珩挥了下手算是说拜拜。
终于三个课时的单词和文言文报完了,许南珩这边听歌改卷子的效率也上来,改完卷子直接把俩人的听写纸拿过来顺势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