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他调了几次飞行模式后,手机勉勉强强跳出来一格信号,也有了网。
其实主要原因是他宿舍的门锁被周洋踹坏了,他一直懒得找人来修,在门后挡着个椅子就算是关门,但这回风太大,狂风直接撞开了门板,那椅子被风吹的退到桌边,桌上的书被风刮的展开来,有几本掉在地上。
外面漆黑一片,学校院子的国旗猎猎作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藏南高原,似乎方识攸是他唯一可以求援的人。
不过凌晨三点五十分跟人家求援,也是有点过分,许南珩快速穿上厚外套和裤子去捡书,放回桌上后,立刻推着椅子抵住门,他看了一圈,手边没什么重物能摞在椅子上压住门,干脆自己坐下来了。
椅背靠住门板,他靠住椅背,这门才终于消停。许南珩呼了口气,掏手机,四点了。
藏南高原的风是喜马拉雅山在呼吸,这般巨物的吐息岂是凡人招架得住。许南珩拿着手机,沉默着没有动,他依然能感受到门缝中挤进来的凛冽寒风。
他没穿袜子,冷风像刀一样割在他脚踝。这真是给京城许少爷好好介绍了一下藏南高原,往年的藏南十月中旬才会落雪,今年藏南宛如路上偶遇的调皮萨摩耶:这个人好像怕狗,让我冲上去闻闻ta!
许南珩回头看了眼已经变形脱落的门锁,他就是足够了解自己,才直接买拍立得。因为他知道自己拖延症到什么程度,他可能临到需要制作相册的前一分钟才会去店里打印。
就像这个门锁,许南珩暗自懊悔,早修了不就没事了。
四点多了,许南珩觉得要不把棉被抱过来,在椅子上凑合到天亮得了。但念头这么想,手却还是点开了方识攸的对话框。
想诉个苦,虽然他知道方识攸今天在县城,他也知道说出来根本没什么用,方识攸现在帮不到他,但就是想说一下。
今夜风雪大作,素有“西藏江南”之称的藏南高原今夜强调了一下“江南”的前缀“西藏”。
他不知道发消息的那个圈圈什么时候才能转完发过去,他脑袋靠着门板。大约半分钟后,方识攸收到了他这条微信:
我该早点修门锁。
许南珩按下发送键之后就没再看手机,宿舍地面一片狼藉,草稿纸和笔被吹得满地,漏进来的风实在刮得他太冷,他干脆屈起膝盖,脚踩上来,抱着腿。
这姿势可怜极了,再擦根火柴,简直见者落泪。不过许南珩自己还好,没觉得太心酸,只是懊恼自己的拖延症,一个门锁而已,随便找个周末修一下好了。
他不知道风雪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宿舍灯的开关就在门边的墙上,他按了两下,灯没亮,大约是停电了。
方识攸提醒过他,这边偶尔会停水停电,所以要用矿泉水桶蓄着些水,也最好保持充电宝满电。
屋外风雪依然呼啸,像一场独属于藏南高原的午夜狂欢。
许南珩觉得低空风切变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他背后的门板微颤,甚至……发出了“嘭嘭”的拍门声。许南珩诧异,这风,化人形成精了?
“许老师!”
许南珩一愣,还会说话?
愣完反应过来了,好耳熟,如果没听错的话,可能是方识攸。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带着椅子往前挪了一小截,没有站起来是因为他其实不太确定,搞不好是自己脑袋被风吹坏了产生的幻听。
门打开了拳头大小的缝,许南珩抬头从缝隙里看,看见方识攸低垂下眼,方识攸微喘,唇缝因喘息呵着白气,看着他。
“许老师。”方识攸说,“你……一直到现在都没修门锁吗?”
“我……”许南珩抿了下嘴,“没有。”
方识攸闭了下眼,叹气,说:“让我进去。”
“噢。”许南珩站起来。
方识攸的手机开着手电筒,他进来后替许南珩抵着门,说:“收拾两件厚外套,带着你要用的电脑手机充电器,跟我走。”
“啊?”许南珩迷茫,“去哪儿啊?不是,你这周不是在县城吗?你怎么回来了。”
“雪下大了,杨大夫的车坏了打不着火,他怕雪越下越大积起来,明天就算雪停了他也回不去县城,半夜打我电话让我过来接他一趟。”方识攸说,“我本来想告诉你,学校冷的话你国庆假就去医院里住着,没想到今天就下雪了。”
这雪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而且是睡梦中下起来的,许多藏民梦中惊醒起来给牦牛盖棉被。
许南珩身上穿着件羽绒服,方识攸让他在里面再加件毛衣,他手忙脚乱之中拽了件黑色高领的。许南珩还想再翻两件内里穿的衣服和睡衣,方大夫看出来了,摁着门,出言阻止他:“就这么走吧,到了穿我的,把电脑什么的拿上。”
“噢。”许南珩折回书桌,从地上捡起书包,把电脑、电源线,一干东西塞进书包里。
最后方识攸让他先出门,方识攸直接把整个书桌拖过来,死死抵住了门板,然后他自己从窗户翻出来,再关上窗。
时间还是挺紧迫的,这么大的雪,很快就会积起来,到时候山路根本走不了。
“杨大夫。”许南珩坐在副驾驶,回头向扬郜打了个招呼。
杨郜看看他,又看看开车的方识攸,笑嘻嘻地说:“许老师,咱们方大夫靠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