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懊恼地吐了吐舌,有些后悔说这不吉利话。
绿莺静静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嘴的,未接话茬。生?与谁生?冯元都不来了,前途未卜,此时提孩子的事未免过早。她也跟了他近一年了,先且不说这生育之事于她到底是利是弊,就这么长的日子,她仍未怀上,是不是不能生?在刘家时大冬日冷水洗衣,街角摆摊,吃睡不足,这些是不是已坏了她的身子?
这事容易瞧,改日请玄妙来把把脉便是。搁置这个不提,说起她如今处境,冯元将她干晾在这,不闻不问,到底让她是去是留,给个准话啊。让她似只麋鹿一般,浑浑噩噩过着不知明日是好是歹的日子,熬死个人!哎,罢了,也只能干等了,兴许过两日他就派人来打发她了呢。
绿莺一众主仆一早只对付了碗清粥,便特意空起了肚子。锅子里蒸满了猪头肉,案子上抻好了龙须面,就等着晌午下锅。
一片喜气洋洋时,却迎来了不速客。
见宋嬷嬷挺着肥腰扭身跨过门栏,绿莺心一沉,这是来打发她了?冯元终是这般做了......她心内复杂难言,本以为会喜,可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朝来人低过身子福了福:“奴婢见过嬷嬷。”
宋嬷嬷点点头,见这小丫头也算知礼,未因上回的事记仇,心内生了丝不忍,如此大好年华的小娘子,因着美貌得了宠,却也因着美貌而遭了灾,端的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啊。可再惋惜也没用,心中还是太太最重。
她接过身旁丫鬟手里的食盒,小心摆在桌上,掀起盖子,将里头的圆盘取出,指着坐在盘里的那一整颗大脑袋,朝绿莺说道:“这是太太体恤姑娘劳累,特意命我送来的酱猪头,姑娘尝尝,味儿可好?这可是名厨掌勺的。”
绿莺一怔,怎么,大户人家还有这规矩,送走她之前还赏顿肉吃?她傻傻问着:“嬷嬷打算将奴婢送去哪里啊?”
啊?这回换宋嬷嬷愣住,这小丫头以为这肉有毒?以为送她去阎罗殿?
她摇摇头,朝绿莺安抚一笑:“你放心,哪里也不去。只要你吃了这肉,今后便没人再为难你,你还是在这宅子里稳当住着,好吃好穿供着你,跟以前没甚么两样,呵呵。”
不是来送她走的?那绿莺就想不明白了,冯太太那日恨不得吃了自个儿,今儿为何还给她送吃食?还说今后会让她过好日子?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宋嬷嬷见她磨蹭,急得已然亲自上起了手,夹子一筷子肉便要往她嘴里送。
绿莺不禁低头望向那盘猪头,汤汁浓稠,肉皮红滋滋反着精光,可被宋嬷嬷一筷子戳到眼周,本是闭着的猪眼睛顿时大肆豁开,瞧着甚是诡异狰狞。
不!她心里感觉不祥,连忙死命躲着宋嬷嬷的筷子,须臾那块肉便掉到了地上。宋嬷嬷再接再厉,又是一筷子戳下去,两个人你喂我躲,猪脑袋下了半个,肉一丝没喂到绿莺嘴里。
宋嬷嬷忙活地满头大汗,终于沉不住气,朝她诚心劝道:“哎呦,我说小丫头,这肉真没毒,不信我吃给你瞧瞧。”说着,便真吃了一口,“只是绝嗣罢了,要不了你的小命,你听我的没错,你吃了太太便不为难你了,你不吃,就不怕那日太太执拗上来,打杀了你?”
绝嗣?!冯太太想让她一辈子做不了娘亲?为何?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啊!为何如此待我?
绿莺垂眸想了想,片刻后抬起头来:“奴婢若真吃了这肉,太太便放奴婢一条生路?”
见宋嬷嬷点头,她认命地闭了闭眼,也未用筷子,伸手摸上猪头,胡乱抓了把肉塞进嘴里,囫囵吞下了肚。
宋嬷嬷差事完毕,乐头乐脑地回去复了命。
听了奶娘的回禀,冯佟氏心下一宽,最近净做无用功了,今儿可算干了见益事。待听说绿莺根本不用人抓着逼着,自个儿老老实实吃了那肉后,她咯咯笑着道:“她倒是个聪明的,晓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知便不让你带那么多人去了,也能隐秘些。”
“太太放心,外人一概不知,只那宅子里的下人晓得这事,谅他们也不敢多舌。”宋嬷嬷担忧的是另一件事,“可太太就不怕,老爷晓得这事么?那绿莺也不可能替咱们瞒着掖着啊......”
冯佟氏自得一笑,老神在在地将头几日冯元与她说的话一一学给奶娘听,末了想到老爷对她如此包容敬重,心里隐隐泛甜:“咱们过去做的那些,老爷心里明镜着,还有王氏生的那贱种,残了死了,老爷都未怪我,这绿莺的肚皮还瘪着,他还能因个没影的庶子怨怪我?”
想起那日在南门宅子冯元的所言所行,她欣慰道:“他虽与我离心,如今又因着美色成了散财童子,可终究没令我失望,他还是从前那个重规矩重尊卑的冯元,未贵贱不分,未色令智昏。也因此,我才敢这般做,便是他知晓了,也不可能为了个已然废了身子的外室休我这正房太太!故而,那绿莺要怪,也只能怪她遇到的是咱家老爷,她这辈子注定要成为个没籽儿的空心葫芦!”
绿莺不知自个儿会不会真成个没籽儿的葫芦,不过此时她的心真的好疼,不仅心突突地疼,小腹也坠着疼,眼前一片模糊。
春巧扶着她歪在床头,几人急地直转圈:“姑娘你再忍忍,已让人去请玄妙小师傅了。”
绿莺使劲儿掐了自个儿一把,睁大眼,可算瞅清了面前之人:“春巧啊,你带人去后院小池塘里摘几枝莲花,取了荷蒂煮水,快!”
春巧一头雾水地直点头,转身奔出了房。
秋云气得直哭,埋怨她道:“姑娘为何要吃那肉,那坏嬷嬷都说了那是绝嗣的,咱们几个拖延一番,让人去寻老爷多好?”
绿莺无力摇头:“来不及了,你们瞧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我若不乖乖吃,她们便会强喂,到时进了嘴的毒肉只会更多。再说那冯太太这般做,谁知是不是老爷的默许?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她话声铿锵,郎心似铁,她便也学着硬了心肠,既无望,又何必存着期许。
“你们放心,我心内有数,做那无儿无女的绝户,活着还有甚么趣儿?我自是不乐意。我与他不是一路人,终归走不到最后,将来分道扬镳,我自有我的日子要过,哪会为了他毁了我自个儿的一辈子?当时我故意未拿筷子,直接上手,便是用手掩着,看似抓了一大把,其实扯的不过是一小块不带皮的肉,毒性想必不大。这肉浇的应是红花汁,红花与荷蒂相克,喝下可解毒性。”
宅子里乱做一团,几个丫鬟一身淤泥,捧着荷蒂水喂给绿莺,须臾,她眼内清明,小腹的痛也止了些。
众人皆是一喜,姑娘可算缓过来了,只待玄妙来替她诊诊脉,确定她身子还稳妥便好了。
绿莺稳了稳身子,静下心来忖度一番后,朝身旁几个丫鬟正色道:“想必我的身子已没了大碍,但你们谨记,此事切不可说与老爷听,我未绝身子,还有冯太太送猪头肉一事,皆不可告知老爷!”
春巧率先不服:“为何?奴婢晓得姑娘良善,可此时岂不是用错了地方,那冯太太浑身淬满了毒汁子,姑娘何必以德报怨呢?奴婢是定要好好告那冯太太一状的,不管老爷对这事有没有默许,奴婢一概当作不知,势必要好好替姑娘伸伸冤!”
“我不是以德报怨,我也没有那般的高尚情操,你既然明知她的为人,便应该晓得这孩子不能有。若有了,老爷大发慈悲接我进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我能好过?我若没进府,那孩子被接过去,能被她善待?”
见几个丫鬟有些了然,绿莺又道:“因此,本就不想怀,正好趁着此事,顺势而为,让他以为我坏了身子,也免得他将来督促我子嗣一事。”
以色侍人,焉能长久,冯元对她无甚真情,加之又没有子嗣牵绊,对她慢慢淡了心思,撂开手的日子不算远。那时是将她发嫁还是冷置在这空宅,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应对罢,眼前最重要的是避子,她已然这般苦了,可不想再生个孩儿出来给人蹉跎,生生遭着罪。
如此,主仆几个便说定,又招来了方才帮着揪荷花的下人,一统了口径,一概不对冯元说起今儿发生的任何事。
两柱香的功夫,玄妙快步赶了来,替绿莺抓了脉。
望着满脸期待直勾勾等着她的绿莺,还有兴高采烈的众人,她叹了口气,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脉如走珠,乃是滑脉,怀有珠胎,已近整月。”
甚么?她怀孕了?!绿莺瞠目,脸也变得灰白。
为何?老天爷怎么能如此耍弄她?她刚下定决心,将来的路已看到些光亮,为何又忽然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心火掐灭,有了这个孩子,她又该何去何从?
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绿莺忍不住摸上小腹,那里仍有些丝丝拉拉地痛,不知为何,大约是母子连心,她只埋怨了一眨眼的功夫,眼里便生出了些欣喜。如此扁平,里头真的藏了块肉?她精血凝结成的最重要的宝贝?
她嘴角还未来得及扯开,却忽地瞧见玄妙怜悯地摇摇头,沉声道:“可惜脉象微弱,这胎儿......怕是不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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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府里要迎来小主子, 众人的心肝正被这阵喜风吹得鼓鼓,听闻玄妙这话,忽地犹如被一针扎破,咝咝漏着风:不妥?这又是何意?
绿莺呆呆望着自个儿一双嫩手, 此时已养的滑腻白皙, 哪还有在刘家时的干裂冻疮。那时候每日沾凉水洗山楂洗衣裳,貌似伤了身子, 月事从未准过, 有时俩月来一回。故而, 即便这回暖潮未至, 她也未发觉自个儿怀了身子。莫非是因着那累月的凉水, 身子破败了, 坐不住胎?
“小师傅,我的孩儿是......”她无助地望着玄妙, 咬了咬牙, 艰难道:“......活不成了?你老实与我说便是,我......能受得住。”
玄妙摇摇头,面上难处未曾消散分毫:“我能替你开副药引,这胎倒是能保住, 可我估么你定不会想要的,因这胎收了红花之毒,生下来,极有可能会是个残缺之人......”
废人!耳聋?喉哑?眼盲?腿残?绿莺晃了晃身子, 无力地瘫在秋云怀里。
盘古开天辟地,混沌散去, 自此有了天和地, 皇族统治, 百姓安居,可为何她的前路始终灰蒙蒙一片混沌?前路一片艰难,谁能持斧来替她凿一凿荆棘、驱一驱野兽?总说佛佑世人,为何独独漏了她?每回当她使劲儿拼着脑袋,从土里露了头,便飞来一张大毡布,将她严严实实拍回到土堆里。
她灰败着脸,无力问道:“小师傅能瞧出他哪处不妥么?”
玄妙无奈摇头:“也只能生下后才能晓得。”
屋内顿时一片死气沉沉,绿莺怔了半晌,忽地双眼一亮,抓紧她的衣袖,抱着她的手臂,仿佛抱的是一团救命稻草:“小师傅方才说‘可能’?我的孩儿也有可能不是个残废罢?与常人一般也有可能罢?”
玄妙一怔,还是点了点头:“自然。”
“能有几成可能?”
“这......”玄妙有些为难,说得少了便害了一条无辜生灵,说得多了将来父母子女皆是受罪。正不知该如何下论断,不防忽地被绿莺打断:“小师傅莫说了,我决定了,这孩子无论康健还是残缺,我都不会撇下他!”
她满脸温柔,母性的光辉萦绕全身,抚着此时还静谧的孕肚,说着慈爱话:“他若聋若哑,我们母子便持着纸笔对书,这不也和说话一样么?他若盲,我便做他的眼睛,他瞧不见金黄的日头,我便告诉他,那是如浴汤般温暖、如红椒般火辣的一张大饼;他瞧不见枝翠花红、初初冒头的嫩芽,我便告诉他,那是生死轮回后的重生;他瞧不见冬雪,我便告诉他,那是转瞬即融的一团冰晶,却最是纯粹,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打起寒噤。他若跛,黄花梨沉香木的拐杖我定会给他打好,让他寻个最舒坦顺手的。”
她眉眼坚定,口气如磐石一般掷地有声:“总之,不论他在旁人眼中是如何无用的杂草,在我这为娘的心中,却是一辈子最最珍贵的至宝!”
春巧秋云几个见她如此说,都红了眼眶,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更别说这孩子是姑娘一世的负累,不论将来她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抉择,此时此刻,这却是最赤城的慈母心。
玄妙这一七情六欲皆抛开的方外之人,此时也不禁动容:“这孩子若是个眼盲的,识不得字做不了学问,也无伤大雅。可你要想好,这若是个痴儿,不能婚嫁,你若离世,他可如何是好?”
秋云几个一怔,痴儿?随时随地口角流唌、指鹿为马、认不出爹娘的大傻子?这样的若活着,不仅能将姑娘的心操碎成渣儿,他自个儿不也遭罪?
绿莺也有些滞住,方才竟漏想了这个可能。饶是如此,她仍是点头道:“我要他!你们都怕他痴,可他若不痴呢?即便后果最坏,他确是个呆笨的,几十年后我离开人世,走之前我也定会将他妥善安置好,托付给个稳当人照应他到老。”
玄妙尊重她的心思,叹口气,掀开药箱,取出小称,称好桑寄生、续断、杜仲等一众保胎药,去灶房坐上了药罐子,亲自煎起了药。
若说之前冯太太送绝嗣肉一事,绿莺跟她们说要瞒着冯元,春巧几个面上应了,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情愿。可当此时又被姑娘耳提面命一番,她们是从里到外答应得彻底,点头点得如小鸡叨米。不为旁的,因为姑娘此时怀孕了,若让冯元晓得她被喂了绝嗣肉,那这受了损的孩子还能留?都不用冯太太动手,冯元就得直接端来一碗落胎药!
绿莺忖了忖,嘱咐秋云:“宅子里那几个知情的下人,你瞧瞧看,若有嘴不牢靠的,给足银子让回家去。剩下的老实本分的,银子也别吝啬。总之,不拘银子,往厚了打赏,千万不能让老爷晓得此事。”
她张开双手,紧紧护着小腹,坚声道:“我的孩儿绝不能有事,定要平平安安地落生!”
胎儿虽说保住了,玄妙仍让她不得大意。莫贪凉、莫忧思、莫大气、莫使力,绿莺谨守着这些,每日定要轻坐慢起,走路四平八稳。春巧见状,常与秋云几个打趣:“瞧姑娘,从前似陀螺,闲不住。如今呢,直如秤砣一般,想见她动一下都难嘞。”
如此,日子转眼到了二月十五花朝节。
有的去郊外踏青赏花扑蝶,有的在府里剪上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是为赏红。绿莺怀着身子,只能在家老实地与秋云几个剪着纸。
各式花样子,一朵朵在手里竞相绽放,众人捧着剪叠好的彩笺,琐碎的刷上浆糊往树枝上一粘,大张的,用红线将之结在花树上。几个丫鬟张罗完,紧走了几步,与绿莺一同立在台阶前,打眼望去,院子里顿时一片姹紫嫣红、生机勃勃,以此敬献给花神,乞求花神降福,保佑本年花木茂盛。
一阵花香传来,众人精神头一震,此时虽早已入春,可十几余棵树,也就迎春花已然开放,这香便是那里传来的。微风划过,金黄的迎春凌乱招展,让人忍不住担忧,仿佛下一瞬便要碾落成泥,唯有周围的纸笺花还硬挺依旧。
绿莺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里几张用浆糊粘在一处的笺纸,还是一般长短,但硬实、挺直,如木板一般。
咦?她灵机一动,有了!想到法子了。谁说眼盲便识不得字?谁说她的孩子若眼盲,就注定一世头脑空乏、低人一等?她偏不信!她偏要教他识字明事理、知是非懂善恶、能观雅能赏俗、与人谈吐间流畅不露怯!
喜滋滋地沐浴在一片春气盎然下,她温柔地轻抚着小腹,阴霾仿佛散去,一切都是新生,会好的,孩子啊,你一定会好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忽地,她面色一变,转身推开房门,往内室走去。
秋云几个见姑娘脸色骤然煞白,皆一怔,连忙跟着进了屋。
绿莺也顾不上走要稳心要静这些了,此时的心犹如被人塞进了一面战鼓,擂地地动山摇,踢踢踏踏间奔到屋角屏风后的恭桶处,哆嗦着手褪下罗裙小裤,待见了上头的红后,心“咣当”一声沉了底。
她衣衫凌乱地奔到屏风外,见了秋云几个,嘶声嚷道:“我下了红,快,去请玄妙小师傅来,快啊——”
玄妙不是哪吒三太子,没有风火轮,在她到来之前,绿莺才晓得,甚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痛苦地埋着头,紧紧抱住小腹,若她懂医术,便不用坐以待毙了,她为何这么没用!
望着案上更漏,她心里似埋了灰,明明有机会的,明明就是有机会的啊,就因着迟了,这孩子便从此与她失之交臂?如一股青烟一般,只与她处了这么几日,便要飞走了?
攥紧拳头,她不禁心里带上了气,玄妙小师傅,你就不能快些来么?我的孩子在等你啊,你快些,再快些,我能感觉到,他还在呢,你快些来,他就会好的,他还在......
冬儿还年纪小,哪懂妇人事。望望这个姐姐,瞅瞅那个姐姐,又瞧了瞧绿莺,见她们脸上皆一片青,周身又冷又硬如秤砣般。她跳脱的年纪藏不住好奇,不知姑娘说下红了为何几个人就如天塌了,来月事而已啊,她每月也来啊。
再好奇也知此时不该问,可几位姐姐都失了魂,怎么一个也没想起来伺候姑娘啊,姑娘来月事了,是要换小裤系月事带的啊。嘻嘻,姐姐们忘了,她记着呢,她朝绿莺提醒道:“姑娘还未更衣呢。”
更衣?裤上滑腻湿答,确实不舒坦。绿莺木木地望着冬儿,摇摇头,不更了,孩子要走了,她还更甚么衣!默了默,还是想看看下红止了没,她还立起身,扶着冬儿的手又去了屏风后,褪裤后一瞧,下红又多了些。
浑浑噩噩地提裤放下裙摆,出了屏风后,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轻踩悠荡,想必是玄妙了。
她心一喜,连忙敛身坐好,撸上袖口伸出手腕,摆在桌上,急待那人进门落座。
玄妙这回脉把得长,久久不下论断,绿莺有些骇怕,回忆一番后连忙问道:“我今儿在外头立着吹了半晌的风,是不是将我的孩子凉着了?还闻了一阵子花香,是熏着他了?还有,今早我肚皮忽地如无底洞般,伴着稀粥足足吃了三个大馒头,还外加一只鸡腿、四个鹌鹑蛋,小师傅,是不是我吃的太多,那些东西下肚后挤着他了?”
玄妙抽了抽嘴角,收回手,朝绿莺定定道:“......是你来了月事。”零
“啊?”不仅绿莺,众人皆小嘴大张,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