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渔摸不清他的情绪,硬着头皮道:“我对以前的事情,和最近的事情,都感到很抱歉。”
感到抱歉,往往是拒绝前的铺垫。
陆观野深谙其中的道理,也不想再被拒绝,扯开话题,说:“晚先生哪里的话,今天的事情被娱乐记者曝光,又不是您故意的,不必道歉。”
晚渔听懂了他的意思,没有办法说得更明白,只能承着话道:“是,是。但我对陆老师,终归是有愧的。陆老师如果有什么不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提,但是……”
陆观野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不想听他绕圈子。晚渔也卡壳,说不出质疑的话,只能换一种说法,委婉道:“有朋友提醒我,说这次我和晚且舒的事,是内部有人泄露了信息……”
陆观野在原地沉默了两秒,消化着晚渔话里的意思。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对晚渔失望,但晚渔也太超出他的预期,令他久违地感到愤怒。
陆观野深吸了一口气,怒极反笑,道:“晚先生是来向我问罪的。”
晚渔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陆观野咬住牙齿,直接道:“好。我也说说清楚,我还不至于是晚先生以为的这种人。”
晚渔松了一口气,又听陆观野说:“以前我确实一厢情愿,但青春期,谁没点荒唐事?过去这么久了,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晚先生不要自作多情,误会我、抹黑我。”
陆观野用力掐了掐手腕上的旧伤,青筋爆了起来,试图用疼痛唤回一点理智,但难以克制暗处疯狂滋长的恶意,出口伤人道:“我喜欢一个人,会直接告诉他,会开诚布公地告诉所有人,会想保护他照顾他。晚先生,劝你也早点公开,不要让妻子和孩子活得遮遮掩掩。以后也不要随便地勾引孩子的老师,这样对孩子的妈妈、对你的家庭都很不负责,会伤害很多人。”
晚渔面色如金,无力地辩解道:“我没有。”
今天一整天承受的讨论与指责,都不如陆观野这一番话更令他崩溃,晚渔实在忍不住,眼角的一滴清泪直直落下来,道:“我也不是陆老师以为的那种人。晚且舒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并没有自己的家庭,我对陆老师……”
“那就好。”陆观野果断地打断他,不想听下去,堪堪维持住家长和老师的表面关系。
陆观野道:“只是希望我的工作、我的其他学生,不要再被晚先生影响。”
晚渔垂头,没说出的话噎在他的心口,不上不下的,令他苍白的脸颊泛起奇怪的潮红。
晚渔仿佛变成了陆观野院子里的一缕鬼魂,湮灭了生息。
陆观野松开自己的手腕,那条有伤的手臂不自觉地轻轻发颤,他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越过晚渔,敞开家里大门,送客道:“晚先生忙了一天,也很辛苦,还是回去早点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晚渔紧紧闭着嘴,抬头深深看了陆观野一眼,失魂落魄地从陆观野的院子里飘了出去。
小吴还没有离职,前一天在公司忙了一天,熬到半夜才睡,第二天上午打包了茶点到晚渔家,照看他们的情况。
晚渔睡到中午才起,没什么精神地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里。
吴姝妤向他汇报工作,道:“现在热搜都撤掉了,原博也被删掉了。秦姐说,有一个养娃综艺找我们,芒果台的老牌综艺,可以顺势营销一波。这一期是在幼儿园做保育员,和小朋友们互动,不会带妹妹出镜。”
晚渔反问:“你觉得呢?”
吴姝妤沉思道:“我觉得,我们不需要这样的热度与营销。”
晚渔马上说:“那就算了。”
吴姝妤哑然,没想到晚渔这么看重自己的意见,陪他坐了会儿,小心地说:“还有,秦姐又催您续约。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呢?”
晚渔此刻万念俱灰,想着不干了,变成普通人,过过养老生活也很好,说:“帮我打电话给秦姐。”
晚渔打通了电话,直言道:“姐,这十年很感恩您的栽培。接下来的合约,我不准备签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秦可欣为了他的事情,忙了一天一夜,差点气得蹶倒,猛灌了一口黑咖啡,问:“怎么啦?想休息就休息呗。你又不能休息一辈子,签约总是要签的呀。”
晚渔说:“不好意思,我想等合约到期后,自己开工作室了。”
秦可欣一口气梗住,同时也警惕起来,问:“你受什么刺激了?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们可以谈。”
晚渔说没有。
秦可欣的口气便严厉起来,说:“你自己怎么做得好?再遇到昨天这样的事情,你该怎么办呢?要不是有我帮你,你和妹妹住在哪都要被扒出来了。”
晚渔哑然。
在最近刚杀青的电影里,他扮演一位一个有点超能力的小职员,却因为在现代社会中受到的压力,走向失意自杀的悲剧。
为此,他很系统地学习了职场霸凌话术,秦可欣的话简直标准得如同从教科书上摘录。
晚渔又想起昨晚林嘉木的电话,实在疑心,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定了定神,打开扩音,问:“昨天的事,秦姐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电话两端的三个人都如遭雷击,吴姝妤先打开自己手机的录音,并快速在手机上打字,给晚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