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高峰每次瞄见亦如绰约的身影,其实还是盼着她能解释一番, 但见对方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慢慢便彻底死心。一方面还要顾及白舸流的情面,一方面自己也是商界大佬,婚姻不能太过儿戏和草率, 面上必须过得去,只等再遇到中意的女人,便找机会提出离婚。
蔡行芸和付饶却没这个修为,见蔡高峰冷落亦如,这下便小人得势起来,整天话里话外地挤兑,逼着亦如赶快“滚得远远地”!
不久,蔡氏有新动向,治疗糖尿病的新药——奥瑞德森的发布会,某驻华大使带夫人及孩子赏光出席,蔡高峰也必须携妻女作陪,就这样,亦如与蔡行芸不得不同乘电梯。
刚进电梯蔡高峰的手机就响了,他一脚踏出电梯,门随即关了,电梯里只有两个人,蔡行芸靠在墙上,亦如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给你讲个故事吧!” 蔡行芸白了她一眼。
亦如也不介意,自顾自讲起来,你知道电梯为什么都不停靠四楼吗?
一个女孩子的家在四楼,她不敢一个人坐电梯,每次都是妈妈下来接她。一天女孩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电梯不停四楼呢?
妈妈拉着她的手,在黑暗的楼道里不说话。女孩追问:“究竟为什么呢?”
妈妈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你看,我和你妈妈长得像吗?”
听到这里蔡行芸吓得大叫,亦如正穿着白色的落地礼服,她故意翻起白眼。
“你太狠了!竟然这样吓我!” “狠吗?我有你狠吗?”
“你太恶毒了,竟然讲这样的故事给我,你明知道我没有妈妈!”
“没有妈妈了不起吗?我在 12 岁时父母就都去世了,我也没有像你一样!”
亦如瞪起眼睛,我之前太纵容你了,看你年纪小不懂事,可你实在作恶多端,放蛇咬我,还杀了我的犬!讲个故事你就觉得我狠了, 那你知道还有更狠的事情在等着你吗?
你本来不在我的名单上,我根本无心杀你,我的目标是蔡高峰, 但你硬往枪口上撞!
“你想怎样?”蔡行芸心虚,觉得这个电梯慢得就像乌龟在爬。
“杀了你。”
“ 你 敢 ?” “那就走着看吧。”亦如摆出微笑,露出两个小梨涡,“其实,我也在想一个问题,每天想得吃不下、睡不好。”
亦如逼近蔡行芸,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让她不能逃走。你说,我和沈亦如长得像吗?
24
“她真这样讲吗,要杀了你们,可能只是气话吧?”秦楠神色凝重。
“肯定不是气话,她讲的时候那么恶狠狠地!”蔡行芸歪头看着秦楠,“秦老师,你对我家里的事情很感兴趣!”
“是你讲得引人入胜,我也是关心你。”秦楠掩饰。
真的吗?蔡行芸高兴起来,恢复了少女的活泼,顺势啄了一下秦楠的脸颊,秦楠没有躲闪。
“一直在说我家里的事儿,现在可以说我们了吗?我真的很爱你, 我们在一起,可以吗?”蔡行芸的眼睛闪着期盼。
许久,秦楠转过脸来,笑着说,那我们就试试吧!
蔡行芸的画展如约而至,蔡高峰果然花了心思。
这一天,盛装打扮的亦如孤独地游离在热闹的人群外围,和应约而来的秦楠遇上。
还来不及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出内容,蔡行芸一把就挽住秦楠,挑衅地望着亦如,蔡高峰脸色阴沉地盯着三人,付饶对他耳语几句,他才“嗯”了一声。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秦楠问候亦如。
“你们认识?”蔡行芸大吃一惊,顿时不悦。亦如面无笑容,淡然回礼,一切都好。
“但脸色不太好,是病了吗?”秦楠完全无视蔡行芸,脸上写满了担心。
蔡行芸不理亦如,硬生生拖起秦楠就走,来到蔡高峰的身边,径直介绍起来:“这就是秦教授,我今天的贵客!”
蔡高峰被付饶捏住胳膊,硬挤出笑容,握了握手。
“哎呀!这位就是秦教授呀,行芸天天把您挂在嘴边。”付饶女主人一般喜笑颜开。
“何止是老师,就快是老公了!”蔡行芸没羞没臊,挽着秦楠,就像在战场上俘获的战利品一样。
蔡高峰见状无可奈何,见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告出来,自己已经回天乏力。
其实蔡高峰对秦楠没有偏见,关键是白舸流的儿子和蔡行芸是同学,一直很喜欢她,如果女儿爱上别人,驳了老白的面子可怎么好呢?
可惜自己一直反对,结果还是生米煮成熟饭。
蔡高峰正烦着,一转头看到亦如,气不打一处来,脑补出亦如和白舸流的“龌龊事”,只觉得白舸流真是个王八蛋,挖沙子他拿大头,儿子就想睡我女儿,自己就睡我老婆,真是恨得牙痒痒!
“你不帮忙招呼客人吗?”
“我和大家不熟。”
“对!你只和白省长熟。”蔡高峰冷嘲热讽,“毕竟你们关系不一样,除了白省长,沈小姐和哪个也不熟!”
亦如被晾在原地,便把手中的红酒一口饮干,穿过美术馆大厅, 一个人来到庭院中,正望着一株无名小花发呆时,有人拍她肩膀,回身一看,是秦楠。
“再见你一面真难呀!”
“是呀!当年一别,我等了20年才再见到你。”
亦如,你还在怪我吗?秦楠急了,上次我们不是解释过了吗?我没有丢下你,我们只是错过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你知道这 20 年对我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吗? 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你不给我机会呢?!
“你还需要机会吗?你就要做我女婿了。”亦如折断小花,用手指揉捏着。
傻瓜!秦楠搂住亦如的肩膀,我只是想靠近你,这是我现在能找到的唯一办法。
“靠近又有什么用呢?”
亦如的内心充满哀伤,想起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明明是春天我却感到绝望,夏天来临了我还是看不见阳光,秋天的落叶将往事都埋藏,准备好冬天将你的一切都遗忘……
下水道事件 + 松村健之死合并调查 3
午后三点,五星级酒店大堂的德国餐厅,陈军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发现自己早到 30 分钟。
点上一杯黑啤,边喝边看电视里重播的世界杯球赛,德国队正在庆祝胜利,可惜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舞台上还有一个东南亚的乐队在表演,火辣却不喧闹。
真没想到对方要到这里见面,陈军环顾四周,这里充满德国元素, 有工业文明的强悍,也有德意志民族的细腻严谨,服务员彬彬有礼, 口中的黑啤也醇厚香甜。
毕竟只是找对方了解一下情况,考虑到她的身份,陈军也没有选局里。
不过,她刚刚出现,陈军顿时惊呆,手指竟然微微地颤抖,几乎不敢与她对视。在陈军眼中,她太美了,不像生活在现实中的人,有种说不出的光泽。
还来不及细想形容词,她已经翩然而至。
“蔡夫人,您好!”陈军赶忙伸出手来,对方轻轻搭一下,“您应该就是陈局长,幸会。”
蔡高峰的夫人,名媛沈亦如女士放下手包,轻轻坐下,指尖撩拨额前垂下的刘海,展露出温婉迷人的笑容。
陈军不敢心猿意马,赶紧开门见山:“其实今天请您过来,是想了解蔡高峰先生掉进下水道一事,此外,也想了解松村健这个人,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亦如指指鼻子,因为感冒,声音沙哑讲话不便,但表示必定知无不言。
“蔡先生一事,您觉得是意外吗?”
说话间蔡夫人表情纠结,抓起身旁的小包,打开中间的夹层,掏出一包封口的纸巾,撕掉封纸,拿出一张,抖开后放在嘴边,微微侧身低头,准确地把喷嚏打进去。
陈警官赶忙致歉,不知蔡夫人生病,非常冒昧。
蔡夫人嫣然一笑,说道:“失礼的人是我才对,蔡董经商数年,不可能没有仇家,我认为不是意外的可能性很大。”
“那您觉得什么人会对蔡先生不利,有具体名字吗?”
亦如不假思索地说道:“光是我知道的名单怕是也有上百人,排在前面的我就给您列举几位吧,我不知道的估计更多。我认为这个方向是查不清的,事实只有蔡董本人最清楚,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不想说也没辙。”
“那松村健呢?蔡夫人您和他熟悉吗?”
亦如冷笑:“一面之缘,我不是随便和别人熟的人。不只是松村健,很多人都是过眼云烟。”
说这话之际,陈军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猛然发现,自己原来认识她!
第六章 铃兰的幸福
铃兰的花语是受眷顾的纯洁。
鸳瓦融旧霜,独夜添晨光。春水涨桃花,暖风送归鸦。
1
蔡高峰去东瀛出差,亦如也出了门。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到湘桂交界的德崖侗族自治县,此行一共 16 个人,都是善心人士,既有身家不菲的企业家,也有普通白领。
机场集合时,亦如正和慈善女性联合会的张秘书长聊天,一位男士拖着箱子走过来。秘书长见来人,为亦如引荐:“这是澄洲大学的秦楠教授,这是沈亦如博士。”
两人对视一笑,秘书长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飞机上,秦楠和亦如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
空少俯身问候:“沈亦如女士,欢迎您乘坐本次航班。”接着问候秦楠。
今天的天气特别晴朗,高空飞行时还能清晰地看到山川河流、城市乡村。亦如坐飞机从不坐窗边,透过秦楠的位置,她凝视着舷窗外一方深邃的蓝色天宇和稀薄的浮云。
空少送餐时,亦如拿出自己的杯子,请他把咖啡倒进去,又拿出一张手帕垫在下面。见秦楠看着自己,忙解释,我不用一次性用品。拿着一次性塑料杯子的秦楠不自在,亦如赶快安慰,改变从今天
做起,从现在做起就不晚。秦楠马上就要扔杯子,亦如赶快拦住他, 你还是小时候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这杯喝了就算了,没用过就扔掉更是浪费!
亦如便讲起大学时代自己组织激进环保社团的往事。那时政府还没有限塑令,亦如和一群关注环保的同学成立了名为“打击白色恶魔” 的社团,应该算是国内第一个反对无限制使用塑料制品和一次性用品的民间组织。
除了大量制作、印刷和发放宣传单页,通过各种途径宣传环保理念,还亲手缝制了一大批布袋子,在超市和菜场免费发放。
不过为什么说我们激进呢? 因为我们是半强制性的。
比如在超市发布袋子,给你就必须要,要了当场就必须用。否则的话,我们就会死磨硬泡,跟踪盯梢。遇到有人反抗,我们恶言恶语, 甚至武力解决!
“是够激进的。”秦楠笑了,想起自己当年没完没了地打群架,很多时候也是为了打抱不平,为了所谓的“正义”。
“现在回忆当时的举动的确可笑!可是看着眼前这些愚昧自私的大众,我们真的爱恨交加!我们是把公众责任扛在自己肩上的一群人,不过我们的力量杯水车薪,保护的速度远小于大多数人破坏的速度。这时候我们就意识到,环保光用软办法也不行,在法律缺失或执法力度不够的情况下,必须采取强硬手段保证社会公众利益。因为任何人污染环境的后果都是需要我们一起承担的。”
秦楠看着身边的亦如,着迷地听着她的阐述,感叹除了身体的成熟,如今她心境的成熟和时刻体现出的自信、坚韧和无私。秦楠被深深折服,透着舷窗看着映射出的她的影子,心里千言万语。
“给我个机会吧!让我重新走近你。”
2
下了飞机,在高速和省道上飞驰了一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儒木镇。
儒木镇只是此行的中转站,休整一晚后,明早还要坐 6 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达德崖。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都是崇山峻岭险象环生的盘山路。大巴车要沿着在悬崖峭壁上凿出的土路慢慢驶上高原,稍不留神就会跌下深渊,车毁人亡。因为路很窄,为了减少会车,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就得上路。
当地教委的同志安顿众人住在镇上最好的宾馆,亦如赶快说明,不用住得太好,而且费用我们会自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