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了!
法医很快就确定了死亡原因,死者各器官正常,死于服食安眠药过量,死亡时间大约当日凌晨三点左右。
死者胃里还发现了咖啡和一些食物残渣,这说明死者午夜后意识还清醒,吃了东西,死之前还没完全消化掉。
综合现场情况,警方初步判定死者系自杀身亡,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谋杀可能。
2
蔡行芸还在给他画像,秦楠知道。
正是课间,教室里其他人都在议论早上的案件,毕竟死的是自己的同学,还是副校长的女儿。
也是啊,白天一起上课,晚上一处睡觉,昨天还是大活人,今天就自杀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嘀嘀”,短信响起,秦楠瞄了一眼,是蔡行芸发来的。 “下课后见一面,可以吗?”
透过教室里喧闹的人群,秦楠眨眼睛。
与薛婷婷要好的几个女生哭红了眼睛,刚回教室就被团团围住, 只有蔡行芸一动不动。
“我没看到,警察不让进去……”
“说是自杀呢!”
“怎么可能啊!婷婷那么活泼,自杀谁信啊!”
一个蓝裙子女孩儿瞥了蔡行芸一眼:“哼,有人就是冷血,人都死了也无动于衷,八成心里乐开花了!”
“可不是!”马上有人附和,“天天针对婷婷,处处和她作对!” “就是呀,嫉妒婷婷人缘好呗,她那么嚣张,谁稀罕她呀!”
“不就是家里有点臭钱,还是见不得光的!”
秦楠站在讲台,听着下面的学生七嘴八舌,只见蔡行芸腾地站起来,猛地扯住了蓝裙子姑娘的头发,将她按倒在课桌上。
“你找死是吗?继续胡说八道我听听!”
蓝裙子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厉声尖叫起来:“婷婷救命呀!” “砰!”
一声巨响,玻璃渣子从头顶落了下来,众人全被吓呆了,一起抬头看——
只见教室正中间的一盏白炽灯管忽然爆裂开来! 薛婷婷“显灵”了!
一群年轻的大学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血液倒流,魂飞魄散,先是惊叫,接下来就是鸦雀无声,大家不由自主地望向蔡行芸。
有人后来议论,当时看到一团黑云正笼罩在她的头顶……
3
关于薛婷婷事件的定性,林域果有不同见解,他不同意自杀的说法,认为事件存在诸多疑点,判断自杀太草率,而且死者家属也坚称女儿绝对没有理由自杀。
如果是自杀,首先动机是什么?
死者当天的衣着打扮和随身物品都非常正常,明显就是到图书馆上自习,没有任何的自杀准备工作。
按理说,年纪轻轻的女孩儿要自杀,之前不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既没有遗书,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是一个年轻人热衷表达的时代, 社交网络发达,手机不离手,怎么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死者家属和同学也反映,死者近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没表露厌世情绪。死亡的当天还正常上课,前几天还在网上买了东西,快递每天接到手软,一个马上要死的人,还搞什么网购呢?
再说,就算要自杀,又为什么选择学校图书馆的天井呢?
图书馆算是学校的“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地怎么“死”呢?
按照常理推断,女孩儿一般都不会愿意把自己的“遗体”四仰八叉地置于大庭广众之下吧?谁知道死后,身体会不会被亵渎或玷污呢?
但是,如果不是自杀的话,用谋杀解释就更困难了,甚至可以说, 在常人看来,谋杀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凌晨三点钟,图书馆的天井是一个密室!
“没想到还真碰上小说里的密室杀人了!” 林域果在电话里向师傅汇报——
的确,除了通往花园的长廊,图书馆天井三面都是六层高的玻璃外墙,出于防盗考虑,一楼至三楼这一侧的窗子都不能打开,玻璃幕墙没有任何着力点,光溜溜地完全不可能攀爬。
虽然四面都有门进入天井,但是图书馆每天午夜 12 点闭馆时, 保安都会把大门锁好。
这样,除非尸体从天而降,否则午夜以后,天井就成了一个只有向上开口的密室。
凶手跑不出去,那么尸体是否能从天而降呢?
第一种可能,死者自己从四楼及以上的楼层跳下来,估计这样早就摔断了腿,尸检却没有发现相关迹象。
第二种可能,有人用绳子帮助死者从四楼及以上的楼层溜下来,再把绳子收走,但是警方查看了每一个窗口,没有放绳子的任何痕迹, 幕墙上也没有脚印。
第三种可能,有人把死者从楼上或者楼顶抛下来,可死者又怎么会如此完好地平躺在长椅上,连电脑都完好无损呢?
还有一种可能,死者会不会事先藏在古树上,因此躲过了保安的检查,午夜之后再悄悄跳下来吃安眠药,最后躺在这里等死呢?
保安一口否定了最后一种说法——
古树的枝桠并不繁茂,躲个人一眼就看到了。
他还特意强调,就是因为曾经发现有小偷躲在树上,夜里到图书馆偷电脑,所以他每次锁门之前都会检查树上是否藏人,确定天井里绝对没有人才会锁住大门。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死者在其他地方吃了药,死后“穿过”玻璃门进入“密室”,平躺在长椅上,等待清晨的发现者。
怎么听起来好像鬼故事呢?
林域果感觉脊背发凉,回头一望不知什么时候天井里竟只剩自己,一阵风吹过,檐上的铃铛隐约作响。
这些古旧的建筑,多少还是有点阴森的感觉。
警察是不怕鬼的,林域果清理了一下思路,下一步需要确认图书馆这几扇门的钥匙保管情况,以及死者的人际关系。
他迈步走出天井。
4
“够啦!”
秦楠制止住下面乱成一锅粥的学生,蔡行芸也松开了女同学的头发,“这节课改天补吧,看来你们也没有心情!”
秦楠收拾起讲桌上的电脑,学生们开始收拾书包,蔡行芸回到座位上,把画册丢进包里。秦楠的手机正好在这时响起来,蔡行芸慢吞吞地收拾,一直偷看他的举动。
等教室里只剩他们俩时,蔡行芸低低地问:“有事吗?”秦楠没做声。
“不好意思,今天在你面前出丑……”
“你也不是小孩儿,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就是小宝宝嘛!”蔡行芸撒娇,与刚才判若两人,“晚上 8 点,走远一点,到溪苏路口的咖啡厅可以吗?”蔡行芸有点祈求。
好吧。秦楠答应。
经济学院大三的辅导员正好走出校办的小会议室,对着秦楠苦笑一下,努努嘴,看来下一个该你问话了。
“您就是秦教授吧?”一个梳平头戴眼镜,样子很帅气的年轻男警官朝秦楠打招呼,刚才就是他打的电话,李警官。
“薛婷婷的事您一定知道了,我们想找您了解一些情况,您别紧张。”
“我不紧张。”秦楠微笑,露出了好看的法令纹。“您能说说和死者的关系吗?”
“她是我的学生。”
“只是学生关系吗?”
秦楠无奈地摇头,事情还要从几个月前的一天下午说起——
澄洲大学薛鹤鸣副校长和夫人在超市购物,刚拿起一袋乌冬面, 不远处秦楠也正往小推车里放韩国黄豆酱。
“小秦,一个人买东西呀?”
秦楠见薛教授夫妇打招呼,也赶紧问好。
薛鹤鸣的夫人李碧华从心眼里喜欢秦楠,早就听先生夸这个北方小伙儿有能力,见过几次面后更觉得一表人才。先生是参加国际学术会议时结识秦楠的,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两人一见如故,越聊越投机。薛教授惜才,引他来澄洲大学。
聊了几句学科改革方案,分手道别。望着小伙子高挑的背影,同为北方人的李碧华越看越爱看,推了推先生——
“哎,你看,这小伙儿真像样啊!把咱家婷婷介绍给他怎么样呢?” 薛鹤鸣一想,别说还真行!
小女儿在澄洲大学经济学院读大三了,找男朋友虽说早点,可现在剩女问题严重,特别是条件好的女孩儿心气那个高啊,一不小心就难嫁,早做安排父母也省心。再说两个儿子都在美国,见一面不容易, 自己在国外又住不惯,儿媳妇毕竟不如女儿,还是把小女儿牢牢留在身边靠谱。
自己一直欣赏秦楠,悉心栽培,做女婿以后让他接班更好!
“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咱女儿那么好的条件,他凭啥不愿意啊,你就放心吧!”长期从事妇联工作的李碧华信心十足。
“也许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仔细看了,他推车里的东西可没有女人用的,单身的可能性
很大。你先打探一下。”
周二业务学习之后,薛教授叫住秦楠。几分钟后,李碧华接到先生的电话。
“有戏,还没有……”
5
薛鹤鸣在花园里给黄瓜浇水时,看到秦楠把车停在小路上,回身喊夫人。
李碧华把锅铲递给保姆,招呼正坐着看电视的女儿,一起来到玄关开门。
薛婷婷这个不乐意啊!嘴噘得老高。土死了!
相亲!
薛婷婷心里哀叹,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弄个什么货色给自己, 追自己的男生可以排到月球上去了,难道自己嫁不出去吗?也不知道老头老太太想什么呢!本想溜出去的,可爸爸下了死命令,只好待在家里。
门开了,薛婷婷一下子就愣住了。
李碧华偷看她的表情,心里好笑,小丫头片子,就知道你会满意!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 30 岁左右,穿着白色休闲上衣、牛仔裤的帅
哥。那范儿,分明就是韩剧中潇洒的男主角嘛。“小秦啊,快进来!”
李碧华推开薛婷婷,招呼秦楠进了玄关。薛鹤鸣笑吟吟地做着介绍,这是婷婷,就在咱们学院,今年大三了。这是秦楠副教授,你应该久仰大名了,一直给研究生上课,也帮我带博士,下学期会给本科生开两门课。
还想说点什么,见夫人朝自己挤眼睛,恍然大悟,笑着起身:“我快 10 年没下厨了,今儿高兴,我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去!”又转身提醒女儿,“婷婷,别傻坐着,招呼一下客人。”
薛婷婷倒也落落大方,抢先开口:“真没想到是您啊!”秦楠只好傻笑。
“那您知道我爸妈请您来的目的吗?”
秦楠摇头,薛婷婷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是!给!我!们!做!介!绍!
秦楠哭笑不得,想起那天薛教授问自己的个人情况,原来是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