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跟着苏悠一道走,行至她身前道:“吴仁清之事与你无关。”
大抵是想起了先前她对小枝说的话,怕她心有愧疚。
苏悠未抬头,也无心说些什么:“多谢殿下。”
周沅道:“香典司一案,孤会处理。”
苏悠停了步子:“殿下如何处理?”
面前的人也侧眸看着她:“你不信孤。”
“不敢。”苏悠直言:“只是殿下不知,便是殿下在圣上寿辰宴提出此事,才会令他们提前对吴仁清用了刑。殿下亦不知吴仁清是为何被抓,他们又为何要至他于死地。”
周沅目色淡淡掠过苏悠,竟是不知那日宴会上的消息竟然也传到了她的耳中,眉宇一沉:“哦,那你知道?”
从方才吴仁清口中的那些话他得知,苏悠与吴仁清的关系非比寻常,绝对不止只是认识,所以他也猜测苏悠定然知晓不少吴仁清之事。”
苏悠却不答,只往外走去。
月色幽微,两人并行着走到了巷子拐角处的马车旁,周沅还在等她回答:“孤问你话。”
苏悠侧过身看向周沅,盯了几息,忽然道:“殿下,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找出证据线索,而你只需将还吴仁清之人绳之于法。”
周沅蹙眉瞧了她一眼,:不再理她,抬腿就要跨上马车。
苏悠喊住他:“殿下是不敢?”
周沅懒得理她:“此事无须你掺和进来。”
从她问出那句话他就知道她脑袋里打了什么主意。
“我知道事情的真相证人,而这些恰好又是殿下所需,所以这笔交易无论如何都是殿下赢。”苏悠顿了顿,疑惑道,“哦,或许殿下是放不下过去,在担心民女?”
周沅刚迈上马凳的腿又撤了回来,冷笑一声:“苏姑娘还挺自作多情。”
见他终于肯回头听自己说,苏悠作了一个深揖:“香典司一案对殿下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只要将人证物证找出来,再要将这些呈报都察院,必然会将暗中的一部蠹虫给拽出来。”
香典司腐烂到底,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并非一朝一夕便能除清,而周沅又是太子,那些人在暗处且势力众多,恐怕早已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了防备,如此反而行事不便,且拖延时间。
周沅听完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朝堂之事错综复杂血腥无影,也会随时丧命,你不怕死?”
苏悠一脸正色:“可贪污受贿谋害无辜难道就不重要吗?”
“那也用不着你来帮忙。”
“我可以……”
周沅打断她,脸色沉得可怕,眉宇间亦多了几分戾色:“你以为仅凭今夜吴仁清之言便能治了他们的罪?还是说仅以你在大仓内发现的香料材掉包,便能治谁的罪?”
苏悠反驳道:“只要殿下答应,我自会去寻有力的证据!”
话落,周沅抓起她的手,拿起那东宫太子的威严,告知她其中厉害:“朝堂不亚于战场,垒砌的白骨不知几何,且贪污受贿、内政斗争自古皆有,你若一意孤行便只能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悠看着他,没有回话。
四年前爹无故冤死,今日吴仁清也为此丧命,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理。而周沅如今是太子,圣上又将香典司的事交给他,她也没得选择,至少能以自己香铺掌柜的便携身份去查找罪证。
更重要的是今日能为了毁灭证据,他日就能暗害许氏甚至其他威胁到其利益的人都会一一加害,她并非是一时冲动,而是反复思量了很久。
周沅见她仍是执着,放开了她手,转身回了马车。
冷冷扔下一句:“孤不会答应,你死了这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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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悠回去时,亥时刚至,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妇人们喜极而泣,几位大夫也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太医从里走出来:“母子平安。”
许氏的命保住了,孩子也平安落地,苏悠心里也是无比高兴的,可迈向房间却是步步沉重。
见苏悠进来,许氏虚弱无力,干涸的嘴角牵起笑:“多谢苏姑娘。”
她一度以为自己过不了这关,却不想苏悠竟然帮她请来了太医,心中的感激难以言表。
苏悠走上前,看着被窝里那粉嫩嫩的小婴儿正安稳的睡着,她抬手掖了掖被角,只道:“好好休息吧。”
她没能开口,吴仁清的死若现在就说她怕许氏会承受不住。
可许氏却喊住了她:“苏姑娘方才可是见着了三郎?”
方才临盆之际,她听见几位妇人在旁说京兆府来了一位官爷让苏悠前去探监,她料想苏悠去见的就是吴仁清。近些日子她总是心神不宁,尤其是在家里遭人纵火,便越发担心吴仁清。
苏悠手僵在那,目光有些躲避,“见到了。”
听苏悠说见到了,许氏原本是高兴的,可见苏悠目色闪躲,她嚅嗫片刻:“苏姑娘但说无妨。”
苏悠艰难道:“他们用了刑……”
不必再往下说,也能从这语气里知道那最坏的结果。
许氏失神的愣在那,怀里婴儿也忽是啼哭起来,她没去安慰孩子,却是先对苏悠道:“三郎注定有此劫难,苏姑娘不必自责,姑娘之恩已是无以为报了。”
她的冷静让苏悠心里更觉得难受,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未能说出口:“吴大哥是父亲的学生,你们便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