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夏油杰纤细的眉毛从没有舒展的时刻。
清原结花努力扯出一点也不好看的笑脸。
“我没事,杰。”她说,“以后我不在,杰可以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哟。”
那是她记忆中对夏油杰说过的最后的话。
也是她现在意识断片前最后时刻。
再度醒来,清原结花目光所及无比熟悉的房间天花板。
眼珠稍稍转动,看见身边围了一圈人。
“我……死掉了吗?”她的嗓子沙哑,声音极低。
御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确认暂时无碍后,才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她吃力地环顾四周。
巴卫、瑞希,御影大人。
还有,被巴卫和瑞希拷牢的那个和她长相相同的女孩子。
以及,夏油杰。
“你都记起来了对吧,结花。”御影神色严肃起来,“那么,我接下来会告诉你那些你不知道的事。然后,你必须做选择。”
“选择?”
清原结花喃喃,而后,从御影向她传输的记忆中,了解那缺失的真相。
顿时,她明白为何那个女孩一直紧咬着她不放。
又为何反复强调是自己夺取她的位置。
她前世是人类。
夏油杰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御影。
在她彻底失去生命迹象后,夏油杰费尽全力,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才再一次见到御影。
他恳求御影能够让清原结花活下来,不论以什么方式。
御影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死后的世界。
人类死后,灵魂会被超度。清原结花离世已经过了几个月,必定已不复存在了。
夏油杰却不相信,和御影打赌,如果她的灵魂仍在,就拜托他让她以任何形式地,继续活下去。
御影无奈,证明给他看。
却发现她的灵魂依旧游荡这世间。
清原一带人们的需求所致,缘结神的诞生迫在眉睫。
那个女孩也是缘结神的候选人之一。
御影并不保证,只是说,究竟能否成神,也是看清原结花自己的造化。
夏油杰只想要为她争取到机会。
他相信着,清原结花一定会做到。
清原结花的确做到了。
她超越了那几个最具潜力的候选人,成为最终的缘结神。
之后的事,便是清原结花重生后经历的一切了。
“现在,你要如何处置她,结花。”御影问,“你之所以突然看见夏油的未来,是因为她的动作。”
清原结花看向那个女孩。
她没有成神,积怨已甚,无法解开心结以至于无法超度,一直徘徊在人间。
“你要怎么处置她都随你。”
清原结花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只好艰难地转过头。
“……对不起。”她看着那个女孩说,“真的很对不起。”
她感觉喉间哽了什么,鼻头一酸。
她夺取了属于那个女孩的机会。
如果她那时候没有想要再看看夏油杰的执念,或许就已经彻底消失了吧。
那个女孩听见清原结花的道歉,瞳孔一震,正欲说出的倔强的、恶毒的话语,都被噎得说不出。
那么多年,她等待的,就是这声对不起吗?
她不知道。
读取到清原结花的心,女孩心中郁结仿佛消散。
她外表逐渐褪去清原结花的模样,一点一点,最终变回她原本的样子。
女孩眼角滑落眼泪,而后,化作光粒消失了。
“没想到怎么容易就……”
瑞希看着被自己铐住的女孩子仅仅因为一句抱歉,就原谅了多年的积怨,有些无所适从。
御影倒是不觉意外:“她本身便是缘结神的候选人,若是坏种,也不会被选上了。”
“对不起,御影大人。”清原结花伸手抓住他的袖管,“我违反了神明的底线,干涉人类的命运——”
“结花。”他打断清原结花的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清原结花看向他,等待后话。
“由于这次是因为被那个女孩干扰,做出错误的举动,这不完全是你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你获取前世的记忆这件事。”
“神自然是不能有前世记忆的,所以,我必须将这段记忆抹去,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继续以见习神明的身份参加考核,或许会比较艰难,但我会好好陈述,减轻罪责。”
或者——
他继续说。
“带着这三年来积累的功德,转世成为人类。但你不会拥有身份,因为,你本就是人世间不该存在的那一个。”
“重新醒来的你,不会有任何记忆,也不会有人认识你。”
清原结花看向瑞希和巴卫,心头梗着一根横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