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支吾半晌,还是没再挽留,“祝您一路顺风。”
中原福虽有些奇怪于她暧昧不明的态度,但还是向她表达了感谢,转身离开小院。
院门外,等待她良久的中原谦助正坐在车里看病历打发时间,见她出来,赶紧打开车门上前扶住她。
“慢点,山上碎石多,别被绊倒了。”
中原福嗔怪地拍了拍丈夫的胳膊:“我还没显怀呢,别把我当成玻璃做的啊。”
中原谦助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可比玻璃金贵多了。”
“哎呀!”中原福羞涩又嫌弃地躲开他的动作,举了举手中的手机示意,“还在和荒霸吐大人通话呢,你注意点。”
一听神子在旁听,中原谦助立马收敛起不正经的样子,向话筒对面的神子问了声好。
然而向来亲近他们的神子大人并未如往常一般和他寒暄几句,而是不断催促道:“不要耽误时间,现在尽快下山。”
中原谦助一愣,看向妻子:“不等美惠子了?”
妻子确认般点点头:“荒霸吐大人让我们先走。”
她看了一眼天色:“要尽量待在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中原谦助蹙起眉头,因为医生的身份,他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群和圈子,自然也对一些事情有着敏锐的感知。
神子大人的提醒和催促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选择无条件相信神子大人的判断,当即推着妻子上了车,自己坐上驾驶位。
“坐稳了。”中原谦助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山间小院,发动了引擎。
车辆缓缓启动,向山下驶去。
……
“走了啊……”
和屋深处,略有些僵硬而机械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半边身子化为枯骨的男人放下手中属于女子的肢体,感慨道。
下一瞬,枯骨覆上血肉,皮肤重新恢复光洁的俊美男人表情灵动了起来,不似刚才那般僵硬。
在他身侧,几个小时前还在与友人说笑的美惠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大睁,瞳孔涣散。残缺不全的身体和缓缓蔓延开的血泊宣告着这场她满怀期待的会面为她带来的结局。
男人穿着款式繁复的袈裟,头戴莲花样式的僧帽,不似凡人的眼眸中绚丽的色彩流转,透着神明般悲天悯人的气息。但若有人能仔细看进去,就会发现那悲悯的假象深处,只有一片虚无。
修长白皙的手指怜爱地抚过身侧女人的头颅,轻轻将她的眼眸合起。若不是这副地狱般的图景,单看他的表情,任谁都会相信他就是怜悯众生的神子。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踏着血泊走到门口。
“春奈酱,没有把人留下来么?”
名为春奈的侍女闻言猛地一僵,然后迅速转身跪下行礼:“抱歉,童磨大人,是我无能。”
她的头伏得很低,一点都不敢直视教祖大人的面容。黑暗中,她隐约感受到有微凉的液体自上方滴落到她的脸上,又滑落在地。
“啪嗒、啪嗒……”
空气中的铁锈味浓郁了起来。
春奈将身体压得更低,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童磨大人,我……”
“没关系哦~”
童磨打断了她的自我反省,声音温柔。
他自认是一个宽宏的教祖,并不会因为身边人犯了点小错而惩罚他们,尤其春奈还算好用,他暂时不想换一个。
童磨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春奈的头发:“只是一些没有必要的怜悯之心罢了,我虽然不太赞同,但还不至于以此苛责你。”
他看了一眼外面还没有完全消失的太阳,语气意味深长:“再说了,山路如此难行,出一些意外也是很正常的吧。”
春奈猛然瞪大了双眼。
……
载着中原夫妇的小轿车正在山路上平稳行驶。
中原福的视线投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心神还在和神子大人的通讯上:
“是的,已经出来了……我们正在下山……还请放心,我们一直按照您的指示,走得都是平整的大路,没有遮挡阳光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已经沉没了一半的夕阳,大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太阳落山前我们肯定可以赶到市区。”
得知中原夫妇目前依然平安,荒霸吐周身一直紧绷着的气息松快了不少。
为防万一,他一直保持着通讯畅通,叮嘱道:“让谦助注意看路,到市区之后……”
“刺啦——”
刺耳的刹车声穿透话筒刺入他的耳膜,震得他大脑嗡鸣。
“嘟、嘟、嘟、嘟……”
等他回过神时,就发现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
“——啊呀!!”
巨大的惯性下,中原福的脑袋砰地撞到前座靠背,手机滑落,啪地挂断了通讯。
“福!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中原谦助紧张地回过头询问,似乎只要她说一句不舒服就立刻爬到后座来。
中原福揉着额头直起身:“没事,只是和荒霸吐大人的电话不小心被我挂断了……你怎么突然停车了?”
她的丈夫有些困扰地指向前方:“前面有东西挡路了。”
就在车前,道路旁的一棵大树不知为何被拦腰折断,正正好好挡在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