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惊愕地看去,只见是宁王侧侍君慕白岚, 刚刚冲破层层封锁,不顾礼仪地踏上殿来。
  顾影在脑海中问:“无情仙,这情节不是尘埃落定了吗,怎么又转了个弯啊?”
  但脑海中一片沉寂, 无情仙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和她断联。
  顾影心中发凉:“糟了!这是因为无情仙的章节已经结束,联文的另一位作者在做最后的反击!朝臣们在两个思路不同的作者手里, 立场就会变成墙头草, 我们现在谁也指望不上!”
  却只见阿光, 经过方才一段时间修整,已经不显狼狈, 也走进殿去, 轻松地拦下了慕白岚, 不许他过于接近凤椅。
  “慕侧君,请问你有何话说?”
  “崔氏, 我猜想的果然没有错,一切事情都和你有关系。”慕白岚冷冷地道,“可是你别得意得太早,皇上要传位,难道只是一顶帽子、一件衣服决定的吗?诏书呢?”
  他扬声对殿里喊道:“先皇在世之时,曾当着史官之面,立下金口玉言,说要传位给宁王。这记录历历在目,先皇字字恳切,是做不得假的。为何今日上殿,又变成传位给太子?”
  宁王趁机接口喊道:“顾影和崔鸿光这一对狗男女,只因私情被皇上撞破,便定下毒计谋夺李氏江山!崔氏曾在我皇姐病重之时,断绝医药,仅仅进上道士炼成的毒丹,此时御医所各位卿家皆可以作证!方才你们也都看到了,皇姐没有命令传达下来,顾影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剥去衮服,给太子披在身上,干预皇位更替!我看皇姐就是被这对狗男女给气死的!”
  不待顾影开口,阿光先轻蔑地笑出了声。
  “你们以为,你们那些证据,算数吗?”
  慕白岚怒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我有先太上皇生前亲手写就并盖印鉴的诏书为证。”阿光朗声辩驳道,“至于你们所说,先太上皇在病中之言,那是因为宁王叛党围困养荣殿,逼迫先太上皇写诏书传位,一言一行必要请史官记录,所以先太上皇不得已屈尊周旋,以保护社稷安稳,保护后宫诸位郎官,实乃一片仁德之心。”
  慕白岚怒道:“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你随便和我辩,说什么都可以。但我的证据是史官记录的,那便是铁证。你的诏书呢?你有诏书么?”
  阿光也不理他,朝向李澈拜倒。
  “陛下,内臣有奏。”
  “准。”
  “昔日先太上皇被围困养荣殿,不放心宁王的人品,便将传位诏书交由皇后杨氏——现在应该改口叫杨太后了。杨太后聪颖,拿到诏书之后立刻称病封宫,就是为了封锁了一切消息,不让宁王及手下知晓诏书的存在。是以这诏书究竟存放在何处,内臣并不知晓,陛下且召来杨太后询问,便可知其究竟。”
  虽然这次演戏文,无情仙提供了很多帮助,但阿光想及这是两个作者联文的作品,对方的戏神仙百分百会给我方挖陷阱,便尽可能地将筹码都放在戏文里的同伴之手,而不是一味依赖无情仙。
  方才太上皇薨逝之后,慕白岚忽然一跳出来,阿光便知道,又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他也不愿和慕白岚多耍嘴皮,知道慕白岚依赖实物证据,便早早地准备好了一些铁证,就是为了在今天,在慕白岚将要翻身之际,戏文又倾斜到宁王一方时,给出最有力的一记反击。
  若能因此再顺便解锁一位我方同伴,一起向对方发起总攻,何乐而不为呢?
  李澈闻言,很有模样地点了点头:“准奏,宣杨氏上殿回话。”
  不一时,杨太后身披素服,散发赤足而来。
  “罪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如今秋风渐凉,李澈见杨太后身躯微微发颤,鼻尖和手脚都因寒冷而发紫,心中实在难忍。
  “父君受苦了。在母皇病中,父君救驾有功,朕已有所耳闻,那莫须有的罪责,乃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做不得准。来人,送太后至偏殿梳洗,更衣后再来回话。”
  杨太后叩首谢恩,却没有动身,又开口道:“陛下,内臣一身荣辱不足为惜,还是先禀报完诏书的去向吧。”
  李澈轻轻点头。
  杨太后就朗声道:“传位诏书共有两份,其一已秘密存入内廷局,有中书省和内廷局的两把钥匙,方可开启密库。其二就封存在天极殿上方这块‘正大光明’牌匾后,陛下可使人登梯取看。”
  宁王这段时间围困养荣殿,吃住办公都在其中,就是为了监视太上皇有没有暗地里动作。没想到太后等人竟然能在她眼皮底下做成了这种事,不由得大为惊讶。
  “不可能!你们是什么时候……”
  一些宫差守护着杨皇后去偏殿,另一些跑去内廷局和搬高梯,还有一些趁机挪走了太上皇遗体。天极殿上经历了一番忙碌之后,杨皇后衣冠整齐,恢复了以往的威仪神态,重新回到众人面前。这时,李澈面前的凤案之上,已摆着那两份诏书了。
  礼部尚书和太常寺卿勘验无误,启封诏书,果然是一模一样的旨意:决定将皇位传给太子李澈。
  宁王派系之中,其实有不少官员并不知道真相。乃是因为宁王平时名声就好,让她们觉得皇上很有可能放心地让宁王代掌江山。现在一听宁王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逆贼,立刻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