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顾坤彻底恼了,“殿下是好人!”
  “可是她如今干了说不清的事,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殿下她一向是忠心的,从来就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平日里也没有过错,凭什么休我?要说还是那慕白岚有问题,都是他在王府一手遮天,把我从殿下身边排挤开,让殿下只听他一个人的。若殿下现在当真做了傻事,那也是被这妖精蛊惑的!抄家灭族的短命货!”
  顾主夫气得拍了他几巴掌:“活祖宗!你说归说,气归气,就不能小声些!”
  “好了好了,我也看出来了。”顾影被对面女主角的光环闪瞎了眼,“你呢,对宁王死心塌地,又没有那份心眼。不如这样,你也别露出什么,依然跟宁王好生地谈情说爱,说不定安抚到她,也能让她少走点歪路。娘亲你想办法问问杨家,杨皇后现今是怎么个意思。”
  “丹阳侯杨家?”
  “嗯。您不觉得奇怪吗?杨皇后莫名地销声匿迹,外边又疯传崔家阿光要封后,丹阳侯竟毫无作为忍气吞声?”
  顾夫人苦中作乐笑了出来:“绕来绕去,为的竟是阿光。”
  顾影倒不忌讳:“少年韵事不足惜,只是牵挂习惯了,舍不得他为难。”
  昔日小儿女那一场分离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的事。顾夫人心里刺痛,伸手去拍了拍顾影的肩。
  顾坤想到她那往事,顿觉自己这点挫折微不足道。于是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讨好:“姐,我进宫去后,也会帮你打探的。”
  “哎?都这么看着我看什么?”顾影笑了笑,“吃饭吃饭,明天起可有不少事要忙了。唉,你们看说了半天话,菜都凉了。”
  她是真饿了,也是真想开了。
  阿光在戏文里苦了好几辈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做皇后做太后的,偏偏遇上这出对台戏。她就该本着君臣之分,尽心辅佐,两人共享荣光才像话。跟这个目标一比,那些私人的情爱确实不算什么,大不了回到后台多待一阵子,好好补偿一下。
  可在戏文里的其她人看来,这就是满腔风流化作一声轻叹,令人着实惋惜。
  京城之外的紫微观,供奉着本朝国师灵虚真人,也担当着承天启人的职责。凡有社稷大事,都需要在观中卜算天数,预测吉凶。
  阿光来此,名义上是为皇上的病体祈福,实际上是别有用意。
  在外人看来,这是崔贵君迫不及待想要封后,于是来卜问一番。其实,是无情仙向阿光透露,她在这紫微观里留了一手,必须他顺势来一趟才行。
  平时,紫微观中也有不少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前来拜谒,人来人往的。阿光要来,观中便要清道、扫门、封山,将闲杂人等一概隔绝在外。
  “清修之地,也屈服于人间权势。所谓国教,不过是君王手中权柄上的宝石,徒有个神秘的意头罢了。我连这世界是怎么构建的都一清二楚,也知道要如何努力,才能带动戏文中的运数,改变角色的结局。那么这所谓卜卦,无非是对她人的安慰,于我又有何神秘可言?”
  阿光心中默默地想着,脚步沉稳缓慢,走过山门。
  他却不知,在他想到这些的时候,紫微观后山深处的小屋里,正有一个打坐修行的道人忽然心血来潮,再也坐不住蒲团,于是捂着胸口张开双眼,怔怔自语。
  “天数……”
  那道人调息片刻,心绪稍稍平复,望向窗外。
  在旁人眼中,青山,道观,白云,一切如旧。可在她的眼里,可以看到从山门那里缓缓升起一团云翳,不浓厚,却很稳定,内中隐隐透出五色光辉。
  “先天之气!”她瞠目结舌,“这就是吾师所说的先天之气!竟然真的有……来者是何人?”
  她也不顾自己多日不曾梳洗,随便披上件破道袍,蓬头赤脚就冲出了屋。
  观主原本吩咐过,今日除必要接待的几位道长,其余人等皆不能随意走动,以免惊扰贵人大驾。所以那道人一路也没遇上徒子徒孙,竟不受阻碍地飞奔,径自望着气,直闯进灵宫正殿。
  观主见她忽然出现,吓了一跳。
  “师叔祖?你怎么来了?”
  那道人也不答话,两眼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位穿着华贵,背对着自己的郎君。她本也不是世俗之人,不拘世俗之礼,伸手就要往那郎君的肩膀上拍。
  手还未至,却只见他没有回头,口气中带着熟稔:“原来是玄幽道长。”
  接着,这郎君转过脸来,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好巧啊,又见面了。”
  玄幽确定,此人的相貌她以前从未见过,可是心里莫名觉得应该是认识的。她为这样的感觉大吃一惊:“你……你怎么……”
  观主也慌了神:“师叔祖!你们认得?你们如何能认得?”
  无量天尊啊!她这个人修行浅薄,凡尘不净,这才被众人推举为观主打理庶务的,实在望不透这些高人!
  她只是觉得,玄幽师叔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羁世俗,甚至是世人眼里惊世骇俗的事,才会让一个后宫郎官说出这种开场白来!
  第160章 良禽择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