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一闪念头,就知大概,急忙和万鸿博通气:“今早学生出门之时,门房招呼道‘衙内又出门了’,想来是真正的顾衙内,今早先于我出了门。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出城,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她顿了一顿,便想起一个合用的人来:“老师,学生虽然失忆,但学生身边有一随从,名叫墨池,她在县衙中几次三番提醒过我,可惜我当时都没有觉察。现在想来,她一定是知道不少事!若能联系到她,我们应该就会知道真相了!”
“墨池?”万鸿博从关文复本中拿过一页递来,“你看看,可是这个墨池?”
“墨池竟然是我的人?随我从京城来此?”顾影看关文上的体貌描述一点不错,心里震撼更多,“怪不得,顾县令总是找借口敲打于她,也不让她和我一起出门。原来是押她在县衙做人质,怕她和我独处之时,会告诉我真相,让我不再听人摆布!”
万鸿博脸色稍沉:“这样一说,只怕不好把她捞出来。”
她索性将其余关文拿在手中,试探道:“你还记得其她几个随行之人吗?这关文记载你携有四人:管事一名,叫文韬;侍卫一名,叫武略;随从两名,一为映雪,一为墨池。”
她说一人,顾影就面带遗憾地摇头。到了最后,有些沮丧:“实不瞒先生,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其实我对墨池也没有印象,是失忆之后重新认识的,只知道她是个好人,不记得她是我从前的随从。”
阿光旁观了半晌,忍不住在此时插话:“以顾家做事的习惯,只怕那几人已是凶多吉少。”
顾影有些犹豫:“不会吧……”
但阿光抿着嘴,无声地看着她,摇了摇头。那神色里有些责怪,有些不忍。她虽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也就此打住了。
阿光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挪开眼神。
从顾影的角度看,她确实受了无情仙有意无意的优待,每场危机都有惊无险。可是他走的一向是绝路,见过太多对戏文主线无关紧要的配角,命运只在无情仙的一念之间。
一笔带过的情节里,有人死,有人伤,有人甚至能凭空消失。这不经意的生杀予夺,让他不寒而栗。
当他听到这几个随从的名字,就知道又是无情仙随手拈来做文字游戏的,恐怕连人物设定都没做,徒有个名称在这里。
他也有点庆幸。这些人就算不存在,也比被无情仙随便造出来,再随便毁掉的好。若是因为顾影这女主角对配角们的下落太过在意,牵动了无情仙对抗的念头,专门去节外生枝一番,难免生出一场大灾难来。
即使他只是旁观,那些配角的下场和他毫无关联,也影响不了戏文主线;即使他也明白,配角都是无情仙意识的碎片,她有权随意处置……可他终究看到了,听到了。
他不忍心。
还好,他是男主角,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影响戏文走向。他愿意尽自己所能,给其他角色带来幸福和安宁,而不是只看重主角的利益,将祸水东引,徒增些无谓的痛苦。
“娘亲,顾衙内一行车马这么高调,向北方官道去了,定会留下行迹。依孩儿之见,不如赶紧给刺史大人送信,请她帮忙拦截。就算不能把顾颖怎样处置,但若能押下几个随行的奴仆,审问一番,了解顾县令究竟想做什么,也不算徒劳。”
“我儿高见。”万鸿博赞许道,“与我所想相同。你放心,这次咱们不再留余地了,定要和顾家彻底撕开了斗一斗!”
阿光郑重施礼:“听凭娘亲做主。”
顾影也跟上去,在他身边,对万鸿博深深一拜:“拜托老师了!”
万鸿博和万郎君急忙分别扶了:“都是自家的孩子,何必这样见外?”
经过一番商量,打定主意,大家各自忙了起来。
万鸿博和赵德亭写了信,去县驿鸽房寄急件。万郎君吩咐家人收拾房间,给顾影暂时住下。
一时之间,只剩顾影和阿光闲着,还坐在厅上两两相对,表现亲近也不是,疏远也不该,彼此有点尴尬。
福子夹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觉得别扭。想方设法找借口想溜走。
“那个,忙了一早上,也不知道厨房的张大姐给我留了饭没有……”
这一说,顾影也觉得饿:“我通宵作文,一早就出了门,也没有用早饭呢。”
“这会大家都忙,我们自己去厨房找些吃的吧。”阿光起身往厅外走,“今天师姐客居我家,想必是要好好安排一顿宴席,我也怕她们忙不过来,正好去商量一下。”
顾影心情极好,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搭话:“老师和师夫都说了,我是自家的孩子。不必劳烦摆宴了,家常便饭、添双筷子就好,我又不挑。”
“你好意思这么说,我家也不好意思这么做。如今知道你是京城来的小姐,怎能怠慢?而且上次你登门时,我家把你当做顾衙内,也有所得罪。这迟来的接风之宴,是一定要摆的。”
“惭愧领受,辛苦郎君了。”顾影想到阿光又嫁了别人,心里总是怪怪的,“或许,还是叫师弟更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