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药僮抬头一看,这才明白她在开玩笑。嘟着嘴抱怨:“师傅肯定是想好了,就是不肯跟我说。”
“你这不是想得挺好?”
“师傅既然也想到了,为什么不阻拦?”
顾影往炼药堂方向看了一眼,道:“她们来的时候,是拿剑阵逼迫我出手疗病,又不是我求着她们来的。这时又决定要走,自然也用不着问我。”
药僮满脸疑惑。
顾影就补了一句:“我是说,她的死活,本就在她自己手里,和我有什么相干?”
“还是不对啊,师傅!她们折腾了一圈,就是为了给云少主治这么几天?”
顾影了然一笑。
“她们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其实,并不是云少主不想治她的魔气,而是她要阻止我给海公子放脚。”
“唉,做儿郎真惨,原本有好好的一双脚,却要束得筋断骨折,当真可惜。”药僮感慨,“这样不难受吗?为什么海公子和云少主都不愿放开束缚呢?”
“不愿放开束缚的人,又何止她们两个?”
“师傅……”药僮眯起杏眼,“我觉得您这话,别有所指。”
顾影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小小年纪,操心不少。”
恰似那日来时的阵仗,云浪宗一行二十几人,白衣飘飘,前来迎接少主和少郎君。
云天心一脸无奈的神色,柔和地解释:“顾先生这里远离尘嚣,我真想长久住下来。奈何俗务繁多,宗门催了又催,还是要回去交代一些事。”
顾影点点头:“我理解。云浪宗人多事多,不比寻常宗门。只是少主这一去……”
“正要请教先生,可否将药方带回去,我依然按方调养?”
顾影就知道,她匆匆决定带阿光走,未免有些瞻前不顾后,根本没想周全。
她不介意把眼下的难处都摆一摆:
“药方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在于,云少主体内这魔蛊,可不能再长下去了。
“云少主是炼气的行家,行动坐卧之间已能自然调息,这个修行习惯,却是治疗的大敌。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云少主气海之内,新修炼的灵气少,原有的魔气多。若是继续修炼,两气相撞,能量被魔蛊汲取,灵气还是会被魔气所化,变成新的负担。”
云天心一愣,神色有些意外,语气犹疑地问:“可是……我的修炼……就要荒废了?”
顾影像是毫无觉察:“非常时期,就要行非常之手段。比起修行,目前排出魔气,清空气海,才是最重要的事。不知云少主此去,需要多少时日?”
“尚不明确。”云天心微微皱眉。
“那便不好办了。”顾影悠然加码,“若是短暂离开几天,我这里有暂时封闭经络的药物。虽然不太稳妥,但总是可以用来应急。用药时间在七日之内的话,对病体的影响就很轻微。”
“若是……去得久?”
顾影了然:“那我就需要为云少主行针,锁住一半经脉,使体内现存的魔气只出不进。等到魔气排空之后,就是拔蛊的大好时机,云少主抽空再来一趟就行了。”
她微微笑了笑,补充:“到时候,还请把海公子也一并带来。因为,这诊疗的定金,还赊着账呢。”
云天心听她不肯放过此事,分外难缠,彻底陷入了为难。
顾影却还不满足:“宗门事务离不得云少主,可是我这笔定金也很重要,不想半途而废。不如这样,少主随云浪仙子们回去,把海公子留在百炼堂。交完定金,我自会放人。少主以为如何?”
“这个自然不行,”云天心立刻决断,“我身子不适,许多繁杂事务还需要海氏在旁辅助,自然要带他走。还请先生为我闭锁经脉,待我处理完宗门事务,便回来继续治疗。”
“莫非,云少主短时间内,是不想继续治了?”
“怎么是不想呢?实在是不能。”
顾影勾起嘴角:“如此说来,倒是我在强留。”
“先生自是好意。医者仁心,我领会得。”
“哦,那我就放心地多嘴几句,嘱咐云少主几句保养之道。”
“愿闻其详。”
“云少主见过世间的凡人,毫无内力,也不会修炼,却依然可以逍遥自在。少主此去,便得做个凡人,才不会招惹魔蛊继续生长。”
“先生方才说为我闭锁经脉,魔气可出,灵气不可入。”
“嗯,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云少主此去,不该住在云浪宗,而是要去玄霜门。”
“这是为何?”
“玄霜门内有一处山洞,终年清冷,如深秋气候。洞顶的滴水流了千万年,已经化成钟乳石柱。日间,石柱表面凝露;夜间,石柱表面成霜。此处是门派内的一处奇景,云少主可知道此处?”
“先生所说的,是清秋洞。”
“云少主此去玄霜门,就是要住在这清秋洞中,像闭关一样,不能出洞一步。”
“这清秋洞虽然景色奇异,却不是供游览所用,而是玄霜门的家法。”云天心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满,“练功不勤的玄霜门弟子,才会去那里受罚。规矩倒和先生说的一样,不能出洞。要我住在洞中,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