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心虚,顾影直接问:“在梦里, 我看到人可以御风而行,瞬息千里。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资质, 脱离平凡。这些, 就是你们的仙界吗?”
“不是。”无情仙道, “这只是一种戏文情景。我们的仙界,比这个还要神奇。”
“那, 刚才的梦魇, 其实是我已经在情景里了吧?那是你在创造我的记忆?”
“对, 也不对。”无情仙不等问,就接着解释, “那其实……是我趁你在‘后台’休息,就拉你出来演戏文。因为你意识到自己还在睡,所以我刚好接管,全程代劳了。”
“我在梦中,觉得那些事已经发生了两次……”
“因为我。”无情仙很不好意思,“我真的试了两次。”
“两次的结局……都是他杀了我?”
说起这个,喉口还停留着堵塞感。
顾影睁开眼,望着床头边存放茶饼的竹盒。那把茶刀,应该就是从竹盒中拿出来的。
想不到,阿光从未学到玄霜门的剑术,下手竟能如此精准。仅以一柄不开刃的茶刀,便能刺穿她的喉咙,瞬间取走人命。
无情仙语调很低落:八椅死八伊流九六散
“是,我失手了两次,都是死局。
“他看起来那么柔弱,一直忍耐,但是谁知道……
“第一次,我一上来就拔除了魔蛊,云浪少主当场死亡。我就告诉他:‘云浪少主死在我这,但是你亲手把他送来这里的。你觉得云浪宗会放过你吗?不如留在我这里,我保你安全。’
“结果他二话不说,拾起药鼎旁的一柄火钩,准确地捅进了我……你……额,我也不知道算谁,反正就是顾神医的喉咙。”
顾影明白了:“怪不得,第二次你就不许他穿鞋子,令他寸步难行,看不到治疗的真相。这附近没有锐器,茶刀也只是钝敝之物而已。你没想到,这也能作为凶器。”
“我就说我不太行,还是你比较了解他吧。”无情仙懊恼,“其实,第二次到了这里的时候,我觉得人刚来就死,他一定不会接受,我就瞒着他了。在那几天里,虽然有强迫,却也有温情。可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顾影道,“更何况那几天的温情并非他所愿,而是顾神医的一厢情愿。”
无情仙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
毕竟是她一手促成了悲剧的结局,想起来还有些愤愤:“阿光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我只知道,他不允许云浪少主死。你帮我参详一下,遇到那种情形,你会怎么做?难道就这样把仇人治好?”
顾影被戏文中的故事影响,眉间拢起阴云:
“我也觉得,你是对的。
“以云浪少主的年纪看,她并不是十八年前,杀害顾神医双亲的云浪弟子之一。不过,云浪宗一向自恃正道,多次在除魔时连累无辜,云浪少主的手里,只怕也有些凡世的命债。
“虽然阿光解释了,枉杀之罪比起她们守护天下凡人和修行者的功劳,不值一提。但被枉杀之人,活生生的性命,被戛然中断的人生,就活该这么不值一提吗?
“我想,若是云浪少主伤害过的凡人和修行者,得知她也会被魔息纠缠,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无情仙应道:“对,这是我只能描摹,却不能化解的矛盾。”
“这次的戏文很是像样,各人有个人的立场,因果相徇,蛮真实的。无情仙,你比上次强了很多。”顾影感慨,“我顺着你给我的线索,很容易就能明白,云浪少主为何伤重不治。”
无情仙应道:“我就知道,你一看就懂我的意思。”
在这次的情景里,顾影会行医炼药,脑海中也出现了新的学识。人的经脉、穴位分布,血液是如何流动,五脏是如何协作,气息是如何流转……感觉推开了另一扇大门。
除此之外,还有情景里专有的一些知识。修行的各家体系,灵气魔气,奇花异草等等。由于无情仙代劳了一阵子,这些知识似乎已经化在她的脑海里,分析起来很自然。
只是心中讥嘲之意满满,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刻薄:
“云浪少主体内的魔蛊不好治,只因这不是一天两天之功。她只觉得我们这群中立者是乌合之众,拉不下脸来求助,便把这魔蛊拖来拖去,在自家丹田里扎了根。
“她是个炼气士,丹田被魔蛊占住,修为一天天衰退,却还不知警醒,只拿自己的身份去逞强,还打了几场大仗。要我说,她被极乐教抓住上刑,就是现成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正如顾神医所说,云浪宗随手一指,这个有魔息,那个有魔息,挥剑就杀。到了她们自家少主满身魔息,她们却黏糊起来。
“先是捂着这秘密不让人说,捂不住了,才悄悄求助正道医修。正道未必不会治,不过是到了这个程度,都没有十足把握,怕云浪宗迁怒,不敢接诊罢了。
“正道袖手,她们才开始着急忙慌,去找偏向正道的中立医修。中立也无能为力时,她们才丢了矜持,到处打听我师傅的下落。绕了无数个大圈,拖到人都快死了,才找到我门前。
“我就一句话,早干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