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结伴往外走,把咒骂和喧嚣遗留在了身后,把一切糟粕就此尘封。
她们走出了写字楼,走过一段路,在公交站台的银色长椅上坐下歇息。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心不在焉,望着街边来往的车辆出神。公交车到站,开门,关门,驶出站台,她们视若无睹,没有上车,仍旧坐在原地。
良久,黄恩宜侧头,看向黎珍,笑道,“珍妮,你刚才好酷。”
黎珍紧绷的脸才终于有了笑容,低声道,“酷什么,常规操作。”
不远处,黄东镇开着车一路冲来,遥遥看见车标像一个倾斜的土星环。他发现了路边的母女俩,紧急刹车,因为公交站台不能停车,他只好小心驶入附近小巷,找车位停下,再急冲冲赶来。
“恩宜被欺负了?”黄东镇架起手臂,作势要上楼单挑。
黎珍站起来,不屑地审视黄东镇,“装得还有模有样。”
黎珍向车停靠的方向走去。黄恩宜跟在身后,顺便拽着黄东镇的手腕一道前行,“走啦,这一场结束了,该下一场了。”
黄东镇仍不忘回头骂骂咧咧。
一家三口一直走到了轿车旁。黄东镇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启动发动机,潇洒邀请母女俩道,“走,我出钱,带你们下馆子去。”
轿车出发,钻进烟火人间。阳光和煦,白云堆积,层峦叠嶂,是来自远空连绵的山峰。
作者有话说:
我们珍妮是最酷的妈妈。
第29章 群聊
听完黄恩宜的讲述, 韦柯计算着时间,“这些事情,都是三年前发生的吗?”
黄恩宜估量着, “嗯,快三年了。”
韦柯把钵钵鸡的竹签取下来, 把食材全部泡在汤汁里, 让黄恩宜吃的时候能够更入味。他追问道,“没有起诉?如果起诉的话, 也不是没有胜算。”
黄恩宜吃了一块无骨凤爪, “没有, 因为不久后行业协会知道了这件事, 对公司做了警告处罚, 让公司补上了我们应得的赔偿金。”
能得到赔偿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处于这种氛围下, 黄恩宜再回去上班, 对双方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恩宜挑了另一块无骨凤爪, 递给韦柯,“你也吃一点。”
韦柯摇头,“不了, 你吃就好。”
黄恩宜把无骨风爪放进嘴里, 感受辣味与嚼劲,“其实在那之后, 也有好几家公司给我发了offer, 问我愿不愿意过去, 但是……我都拒绝了。”
她咽下凤爪, 吸一下鼻子, 埋着头, 声音似乎有些哀愁,“因为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哪里跌倒就再也不想爬起来了,从小就是这样……我就是抗压能力不大好,我也没办法控制……我其实不怕苦的,我最怕的是被人否定。被别人全盘否定之后,我就会陷入自我否定,我其实也很想努力走出来,可我好像做不到……可能我就是一个很差劲的人吧。”
韦柯皱眉,反驳了黄恩宜的话,“不是这样的,恩宜,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没有任何问题。要记住,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
他捧起她的脸颊,诚挚真切,“跌倒了,不想爬起来也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人生只有一次,一定要活得开心。”
黄恩宜情不自禁掉下两滴泪,瓮声瓮气答复,“嗯。”
韦柯轻柔替黄恩宜擦去眼泪,“这样想来,你决定转行,也是好事,起码能走出来。”
黄恩宜的眼眸被泪水浸润得清透明亮,“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也消沉过一段时间。”
被辞退后的那段时间里,黄恩宜变得总犯困,睡得很多,兴许是之前熬夜太过频繁,透支了身体。她开始补觉养生,却发现这觉越补越多,没个尽头,整个人昏昏沉沉,没了元气。
那段时间相反吃的变少,她总是没有胃口,每顿吃半碗饭就饱,再也塞不下其他食物,眼看着人变消瘦,快速减去好几斤。
黎珍不忍心。
夜晚,黎珍到卧室门口招呼黄恩宜,“出来吃宵夜。”
黄恩宜窝在飘窗上看小说,“不吃了,你们吃。”
黎珍走了,换黄东镇上场。
黄东镇端着一盘烧烤,婀娜多姿靠在门边,开始他的表演,“啊——魂牵梦绕。”他挑出一串鸡中翅,张着上下牙单单只咬一层酥脆的皮,“啊——神魂颠倒。”
黄恩宜一下笑出声。真是难为黄东镇了,过五十的人,顶着个大肚子,费劲心思表演妩媚。黄恩宜利索地爬下飘窗,“走,开吃!”
为了不让黎珍和黄东镇担心,黄恩宜开始强迫自己多吃饭,把胃撑大,把吃饭这件事情变回正常状态。
假装生活若无其事,并不难。
只是遇见阴天的时候,黄恩宜的心情还是会低落。
下午,她站在落地窗旁,背着手,看窗外一片黑白色调,阴天把世界衬托成了水墨画。偶有风起,吹得广告牌随之摇晃,肃穆清幽,是肉眼可见的低气温。
黎珍担心下雨,从生活阳台上取下一堆晾晒的衣物,她抱着衣物走去卧室。途径客厅,看见黄恩宜站在落地窗前发呆,黎珍以为黄恩宜是手机玩得太多,想要放松视力,于是并没过多在意。等到黎珍回卧室忙碌好一阵,叠完衣服,原路返回,看到黄恩宜竟仍然站在窗边,神情恍惚。黎珍心惊,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