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明具体情况,“怕有产后出血的可能。我之前压了她肚子,暂时没发现异常,不过还得多观察,你们家属要多照顾她。”
项俊凡自言自语,“应该不会有事的,漾漾妈平时身体……”
黄恩宜再一次打断了项俊凡的话,“她叫谭茵。”
项俊凡忍无可忍,满脸愠怒,驳斥黄恩宜,“那不就是漾漾妈么?咱俩说的同一个人,你在这儿跟我争什么争?”
“但是她有自己的名字,她叫谭茵!”黄恩宜义正言辞地辩驳,语气激烈,甚至脸颊稍显红润。
项俊凡这回动了怒气,“你他妈没事找事对吧?”
他向着黄恩宜踏出半步,带着盛气凌人的压迫感。韦柯警觉,抓过黄恩宜的手腕,往后撤退,再插入两人的空隙之间,抵挡在黄恩宜的身前,正向面对项俊凡。
项俊凡碍于情面,泄了口气,厉声警告道,“韦柯,管好你媳妇。”
韦柯面色平静,态度却是坚定,“她有说话的权利。”他要捍卫她想做的一切事情。
黄恩宜有了底气,心里的悲愤倾泻而出,毫不留情对项俊凡控诉,“项俊凡,你能不能别只把谭茵当作给你生孩子的工具?她是人,她是你的妻子,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她的身体健康和感受情绪?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别这么肮脏?”
她换口气,继而调大了音量,“还有,谁稀罕你那什么太爷爷的名字?什么狗屁漾漾,你以为很了不起吗?瘪三。”
“我操!你他妈……”
项俊凡是被黄恩宜完全触碰到了爆发点,甚至脑袋短路说不出脏话,只想动手。他想往前,韦柯牢牢阻挡着不肯挪动,于是便成为了两个男人的对峙,剑拔弩张。
项俊凡眼神凶狠凌厉,“让开。”
韦柯声音冷静低沉,“不让,休想动她。”
项俊凡拳头举到了半空,“你他妈……”
他的拳头在空中被盛宇意外拦截。盛宇来的匆忙,试图阻止一场即将开始的冲突,他用蛮力让项俊凡后撤一步,李悠然配合地让韦柯后撤一步。
当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被分开后,间隔的空隙里出现了张医生的怒斥。
“请尊重一下医院的秩序!都什么毛病?在医院里大声嚷嚷!”张医生用指腹扶眼镜,压制怒气,伸手指向项俊凡,“家属跟我走,其余人一律不许再跟来。”
张医生带走了项俊凡。
剩下的人中,李悠然让盛宇回到病房外,继续守护谭茵,至于韦柯和黄恩宜,这两个不安分的出头鸟,看这形势是没办法再留医院的了。她让这对夫妇提前离开了住院楼,她跟随他们一道走在医院小路上,观察到四下没有熟悉的人,她才总算忍不住开始责骂黄恩宜,“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她倾身,视线越到韦柯身上,埋怨道,“韦柯你也是,怎么总是陪着她胡闹。”
黄恩宜不服气地反驳,“这哪里是胡闹了?允许项俊凡那么欺负人,就不允许我骂他几句?”她说到情绪激动处,眼眶率先红润,她有些窘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
李悠然急忙哄道,“不是不允许你骂他,只是……”她思考着,该怎样把事实描述得更清楚,她反问黄恩宜,“那你觉得,你今天骂他一顿,他明天就能痛彻心扉、改过自新、幡然醒悟?”
黄恩宜咽住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项俊凡这人是骂不醒的,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李悠然走在黄恩宜的右手边。隔着黄恩宜,韦柯的侧影被金属黄色路灯晕染出朦胧的轮廓。李悠然向黄恩宜感慨,“你骂项俊凡,不要紧,毕竟有韦柯保护着你。可茵子呢?项俊凡在你这里受的气,万一转移到茵子身上……”
她没有说完话,黄恩宜已经能够想象出那副画面。她难过悲哀,“我就是看不得谭茵受委屈。”
“今天的事情要是让茵子知道了,我估计她不仅会委屈,还会很为难。”李悠然怕讲话太重,试着缓和语气,“生小孩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茵子在病房里备受煎熬,要是得知病房外朋友和老公大吵一架……就怕她会愁得头要爆炸。”
黄恩宜嘟嘟囔囔,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就撒手不管她么?”
“也不可能不管,就是方法上还得再多考虑考虑。”李悠然心软,抚摸黄恩宜的背,故作轻松,“你放心,其实也没有那么悲观的,明示不行,我们就暗示。方法总比困难多,我们再慢慢想想,别着急,之后再说吧。”
他们走到热闹之处,两辆小车交会,蜗牛一样小心翼翼蠕动,路人擦边而行。
再往前一段路便是医院出口,他们到了分别的时候。李悠然要折返回到谭茵的病房,黄恩宜与韦柯今晚先行回家。三人群团兵分两路,告别离开。
脚下这一段小路上铺满石阶,隐藏在林荫中,偶有青苔悄然冒出。黄恩宜心情低落,走路心不在焉,一脚踏到青苔上,不慎打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地面上,连着向下滑两级台阶。
韦柯惊慌,蹲下,急切询问,“痛不痛?”
痛,并且狼狈。黄恩宜破罐破摔,盘腿而坐,整个人泄气,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坐下,怒气冲冲,“不走了,气死我了!”
韦柯手腕搭上膝盖,觉得有趣,笑道,“为了别人的家事,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