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韦柯回到家,面色稍显红润,眼神迷茫。黄恩宜闻到了一股酒气。她不方便多问,想要上前搀扶,但又看见韦柯走路姿势还算正常,起码没有东倒西歪。
“恩宜。”韦柯单手撑着沙发旁的墙面,站得牢固。他光是叫一声黄恩宜的名字,让黄恩宜白白等待一阵,却又没了下文。
黄恩宜有些担忧,小心翼翼靠近,她想帮又不敢当真伸手,挨到韦柯身旁,“需要帮忙把你扶回卧室吗?”
韦柯却忽然张开了另一只手臂,把黄恩宜圈入了怀抱范围内。黄恩宜下意识躲避,整个身体避让到紧紧贴在墙面上。
四目相对,一阵温热与压迫感。
他情不自禁再靠近了一些,她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四周升温,她听见心跳擂鼓,震耳欲聋,面颊潮红。她惴惴不安,担心暴露心跳,却又难以自制。她静默等待降临,感受到他的喘息。
是如履薄冰的谨慎,也是炽烈满怀的奔赴。
时间凝固,暧昧刻于永恒。他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看见她的鼻尖,小巧精致,好想触摸一下。莫名想起了婚礼那天,阳光耀眼,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了他的梦。也如这般近在咫尺,闻见一朵有香气的玫瑰。那个时候,司仪提出要接吻的时候,他征求她的意见,她向他轻轻点头,允许他吻她。
于是拥有了十秒钟的短暂春天。
不可泯灭的记忆,一直藏在他的心底。
想起今晚喝醉的过程,酒劲冲头,他好想她。他无数次点开微信,点开她的头像,想要给她发消息,想要向她请求。
[可不可以来接我回家?]
比无数次多一次的念头是,算了。
所以他撤回了消息,靠着残余的理智叫了代驾,再独自上楼,开门回家。
好像回家后能够见她一面,于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的手心牢牢撑着墙面,眉头微蹙,神情专注,极力克制冲动,额前渗出了汗。他轻提一口气,终于郑重其事地开口。
“恩宜,祝你晚安。”
穿堂风经过,绿植随风摇摆,一片龟背叶的叶尖在下层页面上轻轻碰触,犹如蜻蜓点水。
他转身,一本正经走回次卧。黄恩宜跟随在他的身后。他进门,干脆利落扑倒在床上,侧着头,闭着眼睛。太累了,困意袭来,他只想睡觉。
黄恩宜在次卧门口踟躇。她举棋不定,不敢轻举妄动,她敲两下门,以此示意,“韦柯,要不要帮你……换睡衣之类的。”
她有些难为情。
韦柯瓮声瓮气,薅来枕头,垫在脸颊下,蹭了蹭,“不用,谢谢。”
黄恩宜总想帮忙,多少出一点力,“我去拿毛巾来给你擦擦?擦擦脸……和脖子,就好。”
韦柯半睁着眼,费尽全力却无法撑起来,只好放弃,“没事,恩宜,你帮我把门带上就好。我先眯一下,待会儿起来洗澡。”
一段话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最后一个字飘出口,他顺利睡着。
冬夜绵绵,温热氤氲,蜷缩在最舒适的角落里,成为梦境本身。
***
第二天上午,韦柯是被电话吵醒的。他仍然趴在床上,伸出手四处摸索手机,许久无果,才想起手机在篮球包里。他掀开被子,爬下床,翻开包,拿出手机。
是组里新入职的毕业生石头打来的电话,“组长,怎么办?”
韦柯一下清醒了,询问缘由。他打开了免提,掀开被子,起床换一身干净衣服。他才看见小书桌上放着两只姜黄色保温杯,只是保温杯周围没有便利贴,没有留言。他打开了杯盖,一杯是蜂蜜水,一杯是绿茶,是饭厅木柜里剩下的茶叶。经过了整整一晚,保温杯也不算太保温了,水的温度稍有些凉,不过不碍事。他先端起了蜂蜜水,一饮而尽。再端起绿茶,灌下一大半。
电话里传来了石头的小心试探,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没听见韦柯有回应。他小心问道,“组长,你还在吗?”
韦柯咽下了绿茶,放下了保温杯,“我在,听见了,实际比例误差太大。别着急,我马上来。”
他简单整理了床铺,抱着换下的一堆衣服走到生活阳台,塞进了洗衣机里。本来想丢一颗凝珠开始洗衣服,但又考虑还得等衣服洗完后晾晒,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于是合上了洗衣机的盖子,想着等加班回来再弄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于是这个周天就等于上班,忙碌并且疲惫。
***
结束工作后,韦柯回到家里。黄恩宜正在饭厅木桌旁学习。听见了韦柯的声音,黄恩宜抬起头,等待韦柯进门。
韦柯站在木桌另一侧,倒一杯茶,“这么晚了还学习?”
黄恩宜摁动水性笔,“还剩几道题没做完。”
韦柯喝下一口茶,“累吗?”
“还好。”黄恩宜反问道,“你累吗?”休息日都还要加班的人,似乎比她更累。
韦柯把茶杯放回了原位,“我也还好。”
他摸出了车钥匙,随手放进木柜下层。他想起早晨还剩得有衣服没洗,便去到生活阳台,打算继续劳作,却意外看到衣物都已被整齐晾晒,包括内裤。
他慌神,退出生活阳台,穿过厨房,一路返回饭厅,“恩宜,衣服是你洗的?”
问了一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