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姜咕噜咕噜往肚里灌了两大杯水,肚子越喝越涨,却不觉得解渴,嘴里始终有股涩涩的味道。
今天沈姜第一次被朋友们带去酒吧,体验过这次后她一辈子都不想去了。除了吵闹就是酒,喝不完的酒,到处都是香水和不知名味道的混合体,熏得她想吐。
沈姜不太会喝酒也不敢喝太多,最后喝了两杯就不肯要了,陪朋友们玩到最后,给他们付钱,付好上街逛了会儿就回家。
其实要说有多好玩呢也没有,主要就是图个跟朋友在一起的氛围,那种被人簇拥,让她感觉自己是有用的、是有存在感的氛围。
“不知道,好像说了,好像没说。”沈姜那时候气急攻心,心不在焉哪里记得住他的名字。
江荟珠撩开头发,身子往沙发上一落,坐得笔直:“之前我教你你不学,说要别的老师教,别的老师请来了,你还是不学,你到底要怎样?”
别的老师……说起这个,沈姜脑海里不觉浮现周鸣耀一步一步支着盲杖远去的背影,心下倏地有一股气堵着,不上不下,很烦。
“因为我不学,所以你把瞎子都请过来了?亏你想得出来。”
江荟珠见女儿不着调的样子就心堵:“我很认真在跟你说话,请你正经点。”
请?谁家妈妈跟女儿说“请”字?
江荟珠确实不能以常人的思维看待。
她是国内出众的小提琴家,沈姜十三岁时,她离婚再嫁,嫁给了业内同行,也是她的初恋,一名大提琴家。
至于沈姜的父亲,就是个暴发户、土豪,据说当年趁人之危从那位大提琴家手里抢走了江荟珠,婚后生下了沈姜。
但江荟珠对沈国辉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种不喜欢延续到了女儿沈姜身上。
沈姜从小几乎没体会过母爱,她的母亲把所有的精力和爱投注到了事业中,忽视女儿,忽视丈夫。
直到她与沈国辉离婚以后,沈姜被法院判给了江荟珠,江荟珠忽然就对女儿上了心。
江荟珠改嫁的第一年,是对沈姜管教最宽松的一年,那是美妙的高一,也是在那个时候,沈姜结交到了混混朋友们。
那是她最快乐的一个学期,但浅尝截止,高二伊始就被江荟珠干涉了自由。
不是因为混混朋友,而是因为老师向家长告状,说沈姜在学校不好好听课,作业不写,考试也白卷。
那时候江荟珠新婚快乐,心情挺好,大概因为如此所以良心发现,开始关注女儿,对她上心,说要培养她,要传授给她最得意的拉琴手艺。
也可能是因为高一暑假,带沈姜参加了一次业界人士的宴会,所有人的孩子吹拉弹唱跳,个个有才艺,只有江大院长的女儿拿不出手。
可能受了刺激,于是开始激娃。
有点晚,但也不算晚。
前者在沈姜看来,真的很可笑。
江荟珠门下弟子无数,十五年里却没有女儿的一席之地。即使小时候沈姜主动缠着要妈妈学小提琴,她也嫌烦地将人推开。
后来拒绝的次数多了,沈姜彻底厌恶小提琴,也厌恶她。
总之江荟珠对沈姜永远客套疏离,不过最近比起前几年是要好不少的。
大概是被新老公滋润了吧,偶尔也能跟她开几句玩笑,好像变成了真的母女,但沈姜清楚地知道,根本不是那样的。
她只是母亲心情好了逗一逗的玩具,一般情况下,面对女儿时,她还是那个冷漠疏离的江女士,继父和继兄在的时候,江荟珠对她不耐烦的态度会收敛一些。
敛下神色,沈姜也十分正经地对母亲说:“那我也很正经地告诉你,我不想学什么小提琴,我只想安安稳稳混到毕业。”
“然后呢?混到毕业然后呢?连中专都考不上吗?”江大院长忍不住对她冷嘲热讽。
沈姜就不爱听江荟珠挖苦她,反驳道:“反正……”
没说完,江荟珠毅然开口:“不可能。”
她双臂环胸,变成了沈姜最熟悉的那副面孔:高傲、漠然。
“沈姜,我已经跟你爸达成共识了,你要是考不上国艺就出去端盘子,怎么样都好,我们不会再管你。要是觉得我在骗你,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跟你爸对峙。”
她势在必得,自信的模样让沈姜心抖了一下,没什么底。
沈姜知道自己老爸有多舔她妈,他对江荟珠简直有求必应,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给她摘了!
再说这俩人女儿的名字:沈姜,爸爸姓沈,妈妈姓江,所以她叫沈姜,外号“生姜”!
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被同学取笑,偏偏他爸自得其乐,以为自己取的名字特有情调!
现在她妈突然要她学小提琴,考国艺,这种对沈姜百利无一害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同意,而且他还是江荟珠的舔狗,江荟珠说什么他都答应。
——可、可爸爸到底最疼她,不会不管她。
沈姜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当着江荟珠的面给沈国辉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那熟悉的男音却一直跟她打马虎,企图糊弄过关。
“你妈是国内最厉害的小提琴家,教你最多三个月吧,上国艺完全没问题啊。放心,你妈真的厉害,别太焦虑,认真练就行了。”
“爸,你别转移话题,你真跟她达成共识了?如果我考不上国艺,你就停我的卡?再也不管我了?即便我去餐厅当服务员给人端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