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舫上的贵妇,自是霍宝卿了。穿着湖蓝衣裳的,却是尹相莲。马夫头一遭拉到卫国公府的活计,所以影响深刻。
当听到尹相莲和霍宝卿的名字被牵扯出来,卫国公之子杜墨白脸色唰地变白。霍宝卿,怎么又是她!他妥协着娶了她进门,换来的不是她的知足和安心,反而是对知秋变本加厉干净杀绝的迫害?但霍宝卿毕竟进了自家的门,为避免家里被拖累,他还是强压下对霍宝卿的嫌恶,强自镇定,“事情过了那么久,这些人竟然还能记得那么清?而且各个说话都条理清晰,仿佛事先演练过一样。”
呼兰若最不喜杜墨白这种自恃文人君子实则一无是处的白面书生,毫不客气地回怼道,“废话!我们不事先审讯一次,把事情捋得明明白白,还怎么来为自己讨公道?”
阿贡叔全然不受影响,不慌不忙地举起一锭官银,“大家可知道这官银的出处?”
他将官银递给安祥意,再由安祥意呈给翁斐。翁斐看后,各路大臣也纷纷接过银子打量。
阿贡叔颇有些得意,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大家见了这银两后面面相觑。他道,“那帮叛党,为动摇和搅乱我们首领的统治,割裂我们与大翁的信任和情义,想方设法和稀泥,利用你们大翁世子妃和晟王妃的短见、狭隘和嫉妒,以帮她们除去归乐公主为名义,行挑拨两邦政局之实。并从中收取她们的银两,用来招兵买马,屯粮积草。”
大家纷纷如蚊呐交头接耳,“这是刻有陇州尹家的银锭铭文...”
“早听闻晟王妃易尹氏善妒,果然...”
“看来这卫国公家的世子妃和晟王妃再难洗脱罪责了...”
“可这晟王妃背靠陇州尹家,尹家多年来毕竟有镇守一方、助国安邦的功绩在,还与太后娘娘沾亲带故...”
“那世子妃还是襄阳王的女儿呢...”
听到这儿,我都险些要暗骂尹相莲蠢了。她难道还天真地以为她母亲尹杜氏真是在马车里吃东西噎死的吗?
第142章
尹杜氏收编茅山术士去构害叶知秋, 还拿太后私生女这事儿威胁太后不要插手。结果呢被翁晟在茅山术士和大杂院儿李山身上搜刮出了陇州尹家的银锭铭文,百密一疏直接暴露...
还不等大部队回京,就有专人快马加鞭, 先一步对霍宝卿和尹相莲进行扣押, 待皇上回来后再做处置。因上升到里通外国的罪名,又污蔑匈厥领主, 害得晟王失去血脉,这主犯两人按律当诛。卫国公府为守住脸面,立住声望, 想赶在行刑前休了霍宝卿。却不想霍宝卿竟然遇喜两个月了。为了这腹中嫡重孙, 卫国公他娘终于舍得拿出世相传袭的免死金牌, 保了霍宝卿一命。至于尹相莲,就没那么好彩了。虽然皇上顾念尹家祖辈有功, 免除死刑,但晟王一纸休书从清河县发过来,被剥去王妃服制的她, 还是领了被流放边寒之地二十年的苦刑。而霍宝幺, 作为从犯, 仅在碧海楼绑架叶知秋那一环知情不报, 所以只杖责八十,从轻发落了。但她来年入宫选秀的机会也算是彻底黄了。
以上的事儿本是为叶知秋洗刷了清白的, 但当事人却并没有得到沉冤得雪后预想的礼遇。那些豪门贵妇千金, 无论以前是假惺惺巴结过她的,还是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 现在全都对她避之不及。叶知秋不由委屈,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之人, 为何大家如避灾星般躲着自己...思来想去,除了谢雪凝对自己敦和依旧,就只剩宫里的漪澜殿可以倾诉一二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此落下帷幕,却不想风平浪静的江面下酝酿起了更大的旋涡...
*
这是入宫第二年的秋。昨夜一场霜,覆住了琉璃瓦,盖住了宫苑边儿上的海棠花。宁康宫门口蓄水的铜缸,本是防火用的,不知是那个有趣大胆的宫人,前两年丢了鱼崽和莲蓬种子进去,现下已长成亭亭之姿。那小种子才生成一片圆叶时,王学英就注意到了,她竟也任由它放肆可爱的生长。如今,就算人感知到落霜增添的凉意,吐红的晚荷也犹浸在自己的“夏天”里。
“或许再过两日,就凋谢了。现在苦撑着罢了。”见我来请安时,目光在水缸上停留许久,王学英随我望去,说道。
我回以微笑,“还是太后娘娘这里包容万象。”
恰在此时,有女官从宁康宫的影壁墙外进来,行礼说,“太后娘娘,淑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现下正在外边儿候着。”
太后显得头疼,“怎么又来了。”
赵姝环原先消停了一阵子,最近之所以来得勤,说到底还是为了锦瑟和华年抚育权的事儿。我故意道,“既然淑妃来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你才来一刻不到,凳子都还没坐下呢。”太后留住我,随后对那女官道,“就说哀家想吃淑妃做的雪绒糕了,让她先回去做些来吧。”
女官诺了一声,旋即退下。
见人走后,太后苦恼道,“这锦瑟、华年失去母妃,是该寻个静德懿行的妃嫔养育她们才是。皇帝这后宫人数单薄,找个合适的人选不容易啊。本来哀家是想着让你代为抚育,只是膝下你已有大皇子要照看,再多两个公主分散精力,不免辛苦。这淑妃虽然无儿无女,身份够格,也有心想照料公主们起居,但锦瑟、华年却是很不喜她。淑妃一去寻芳宫她们就哭闹个不停,如何还能接去锦绣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