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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小半个月,翁斐将我请去腾龙殿,告诉我关于那张银票的调查结果。在翁斐那待了半个上午,又一起用了午膳。最后小憩在他身边。直到有大臣前来觐见,我才主动离去。路过荷香沾我衣的金色御湖,心有所思,遂改了径直回漪澜殿的路线,对下人道,“咱们去趟华章宫。”
去年海媛珠芳诞,在蕊珠芍药堂设宴时,那场景是何等的风光。众人见皇上又是亲自到场,又是亲自回赠诗作,皆以为海嫔恩宠最浓,连赶着巴结。可今日这华章宫,却显得过于冷寂了。自恩渡寺一事发生以来,海嫔再得不到皇上召见和侍寝的机会,连太后也对她变得不喜不理。至此,见风使舵的宫人们便明白了,海嫔算是失宠了。
我抬眸,见华章宫漆红的檐下结着一块细细的蛛网。想来是失宠多时,连手底下的奴才也开始做事怠慢了。
海媛珠正在抄佛经,这是太后在恩渡寺对她的惩处,至今也未叫停。至于海媛珠有没有在佛经里悟出点什么,暂不得而知。
掌事宫女向她通传后,她顿了半晌,才停下纸笔,出来见客。恐怕以为我是来奚落她的,看到我时,脸上便浮起一丝不悦,但还是依礼道,“良妃娘娘金安。”
我淡淡的将她身边的三五奴才扫视一圈,倒没有见到那个事事堪疑的小林子。“听说妹妹最近除了给太后娘娘请安,其余时间都闭门不出。错过了春光也就罢了,现在还未到夏天最热的时候,不如本宫陪你一同去金色御湖赏赏荷花。”
海媛珠意识到我似乎有话要说,便欠了欠身,“请姐姐在亭中稍作等候,妹妹去换身衣裳。”
待海媛珠转身回屋后,华章宫的掌事宫女领着三五侍女为我在亭里奉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某个侍立一侧的丫鬟身上片刻。只见她身形瘦小,左眼有颗红色泪痣。想来这就是杜欢姑姑之前说的紫釉了。
说是换衣裳,当海媛珠再出来时,步摇流苏缀满发髻,妆发首饰一样都没落。
第129章
金色御湖的荷花是整个宫里开得最盛最密的, 湖中由白玉石雕琢的回廊贯穿东西两端。眼前的这一块儿种的是浅黄色的牡丹莲。牡丹莲,顾名思义,形似牡丹, 有肥厚玉润的层层花瓣, 硕大清雅。信步于回廊,见奴才们在后面亦步亦趋, 大约隔着十米之遥时,我才开口道,“妹妹可还记得去年炎夏的某个清早, 你我也曾漫步于此。”
“自然记得。”
“哦?是吗?本宫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我顿住脚步, 眸光遽然锐利了两分, “不然你怎么会前脚跟我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 想要与我结盟。后脚却次次置我于死地呢?莫不是你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暗害我,才假意拉拢我,使我放松戒备?”
海媛珠心底发虚, 强自为自己开脱道, “我只不过在恩渡寺时误会了你与清慰大人, 这确实是我的过错。仅此一次而已, 哪有‘次次’之说?姐姐说我置你于死地,未免太言重了。”
趁她慌措, 我步步紧逼, 言之凿凿“你可知皇上为何会冷落你?太后为何会突然厌弃你?难道仅仅因为恩渡寺的事儿?”
海媛珠极是疑惑,“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儿?”
“你可别敢做不敢当。去年中秋之夜难道不是你设下陷阱, 即让赵姝环被削去贵妃之位;又将我推下水, 险些失去腹中胎儿;最后还拖太后来垫背吗?”我故意道。
“姐姐你莫要血口喷人, 这事儿与我何干?”海媛珠恼红了脸。
“我宫里死的那个叫华婳的丫头, 是你派人灭口的吧?你为了让华婳为你所用,让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与她结为对食,教唆她做两面派,引淑妃与我鹬蚌相斗,事成后再灭了她的口。”
海媛珠只觉惊炫,“我的手下干将?姐姐是指谁?而且还与华婳结为对食?姐姐若无凭证,可休要胡说。”
小林子与华婳结为对食的事儿,鲜少有人知道。当初若非杜欢姑姑心细如发,拔树搜根,还真难查到小林子这一环。看海媛珠那反应,似乎还真不知情。
“凭证?你觉得中秋那夜的事儿为何迟迟没有下文?难道是因为皇上的人手办案不力吗?还不是因为纠察到了你华章宫。若无你祖父这样的军机重臣在朝中替你做靠山,若无本宫顾念你姨母姨父对我的卵翼之恩才请求皇上暂时按下不表,你以为现在给你的惩处只是抄抄佛经那么轻松吗?”我又故作恍然地假设道,“若真不是你,那这幕后主使可谓高明。一箭四雕,连你也算计了。”
“皇上与太后冷落了我那么久,竟是因为怀疑我是中秋之夜行凶的主谋?我被冤枉了半年多,居然现在才后知后觉。”联想之前种种,海媛珠不禁脊背发凉。人们总是这样,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当发现牵连到、冤枉到自己的时候,才会奋起为自己辩驳,想要开始查明真相。
留下因背负冤屈而愤怒慌张的海媛珠在原地消化,我悠悠信步,回了漪澜殿。花囍在路上不禁发问,“娘娘为何要跟海嫔说这些?岂不打草惊蛇了?”
“本宫就是想借海嫔的嘴现在就把事情闹起来。而且,我这是在给宸妃树敌呢。待过几日收网,找她寻仇的,可不止淑妃与太后了,还有个海嫔。”
果不其然,海媛珠一回到华章宫就将所有奴才传唤到院中,要将私下与华婳结为对食的奴才揪出来。很快这风声就传遍了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