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囍关切道,“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转身离去,并没有接话。我只是突然觉得恶心罢了,如果害我的人真是她,而她此刻还侥幸享受着靡衣媮食,儿女绕膝的日子...啧啧。
第128章
回到漪澜殿后, 我唤来杜欢姑姑,在她耳边细细交代了几句。还好,前些日子在留藕园, 我与翁斐事先交了底, 说自己有一出引蛇出洞的法子。只是当初计划不够周密,还不能确保一击就中。如今谋划良久, 设法详密而无遗漏,想来能应对不穷。是时候出手了。
“娘娘放心,老奴立马去安排。”
见她要退下, 我又不大放心地补上一句, “还有, 切记让华章宫那线人谨慎细心些。别出了差池。”
那眼线据说名叫紫釉,是海媛珠选秀入宫后杜欢替皇上于华章宫安插的人手。当初我叫杜欢吩咐人盯紧小林子, 那执行命令的线人便是她。
没过两晚,后宫中隐约传出漪澜殿闹鬼的消息。发酵一会儿后,宫人间尽是华婳被杀, 冤魂未散的耸听危言。又有奴才在深夜里于浣衣局和华章宫撞见了七窍流血的白衣女鬼。大翁民间不少百姓都迷信鬼神之说, 认为人死后会亡魂会盘旋在生前待过的地方, 或依附在自己以前沾染过物品上。这华婳刚入宫时在浣衣局当过差许久, 与华章宫也有牵连。就在某些人心虚恐惧之际,由同为华章宫奴才的紫釉在小林子耳边故作无意的恐吓诱导, 说自己家乡有个被乡绅害死的小妾来寻仇, 就是请了茅山术士来烧毁她的遗物,又做了点法安抚亡魂才平息此事。果然没出两晚, 小林子躲在少有人去的冷宫烧起了纸钱和可疑的物件……
夜深露重, 窗外是点点繁星, 小池里荷香扑鼻。我哄着摇篮中的孩子, 给他低声哼唱着舒缓悠扬的《杏花谣》。杜欢姑姑收到消息后,迈着碎步匆匆入殿,“娘娘,有动静了,鱼儿上钩了。”
我抬眸,示意木槿与玉棠留下来哄孩子,自己则起身领着杜欢去了偏殿的书房。
杜欢呈上一堆烧了一半的物件,“果然如娘娘所预料的那样,小林子听了紫釉的话后,夜里就躲去了冷宫烧纸钱,同时想要一并烧毁与华婳相关的东西。尾随而至的紫釉躲在暗处,故意发出动静引来巡逻的太监和侍卫。待小林子被追赶着仓皇逃窜后,上前扑灭了火,这才及时护住了这堆东西。”
“他烧纸钱不过是良心不安罢了。”我将那些烧了一半的同心结、纸钱、银票、手绢等仔细过目,又操心道,“那小林子跑得匆忙,想必会回冷宫看东西烧完了没有才安心。可有让紫釉刻意烧些东西充作灰烬?”
“回禀娘娘,紫釉烧了许多纸张,灰烬满满当当的一盆。”
“之前叫那紫釉悄悄去搜小林子的房间看有何可疑之物,不但没有与华婳相关的东西,连月例银子、节赐恩裳这种寻常物都不在其中。反倒更令人心疑。当时本宫就猜测,他贮存东西的地方也许在别处。”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笑道,“宫中明令禁止宫人私下烧纸钱,所以这纸钱是哪儿来的呢?姑姑,明日劳你再辛苦一趟,去把卖纸钱给小林子的人找到并控制住,届时可做人证。”
杜欢点头应道,“老奴明日定办好此事。只是娘娘,你瞧这手绢和银票,是否蹊跷。老奴问过那些宫女儿了,华婳并不会女红。还有,这么大额的银票,小林子也舍得烧?”
我拿起物证,静观默察许久,终于察觉上面的异样之处,欣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姑姑你瞧——”
待杜欢姑姑凑上前仔细瞅,我才解释说,“你瞧这手绢上刺的这行诗,是唐代诗人所作的《柳枝辞九首》。‘绿杨移傍小亭栽,便拥秾烟拨不开’。对这秾烟二字,你可有印象?”
“秾烟?宸妃娘娘.......好像就叫黄秾烟。宸妃与小林子是同乡,还曾接济过他全家。有这层关系,与她有私交也不奇怪。若这块手绢与宸妃有关,小林子为何要烧掉呢?难道也是华婳碰过的?”
我摇了摇头,“兴许是华婳碰过的,又兴许是他感到警惕了,所以想将与宸妃有勾结的证据全都一并烧毁。不然,你再看看这银票。”
杜欢姑姑盯着票面逐字逐句仔细推敲,“所幸只是烧了一角,还能看出这是户部银票务发行的官票。小林子区区一个后宫小太监,月例不过几两银子,确实不该有那么大额的银票。”
“你注意看这张官票发行的时间,赢祯五年六月初三。赢祯是皇上的年号,这也就这两年印刷的而已。历朝历代的朝廷为了银票防伪,可没少下功夫,除了频繁替换票版,还会绘制防伪印章和图案套印。如今咱们大翁朝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密押防伪和每张银票上独一无二的印刷批次编号。若我们追根溯源,先去户部拿到银票最初的发放记录,再一手一手地排查这银票都经过谁的手,总能揪出小林子的上线是谁。”
杜欢姑姑会意道,“奴婢明日便着手去查。”
“这事儿,还是得先去向皇上说明才行。明日姑姑与我一同去给皇上请安吧。”杜欢姑姑是不知黄浓烟曾经与户部左侍郎陆河的勾当。就算杜欢再如何神通广大,触手也够不到户部去。若贸然去户部调查,极容易打草惊蛇。翁斐手眼通天,有他出力,进展更快,且能神不知鬼不觉一些。